苏酒仰起小脸,语气近乎恳求,“萧廷琛,你有那么多精锐,只要你随便下个命令,太子就能活下来……”
男人始终微笑,“是呀。”
“那你——”
“但我就是不救他。”萧廷琛慢悠悠喝了口酒,“终究是赵皇后的人,救他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不如让太子之位空悬,由着其他皇子角逐这个位置。他们两败俱伤之时,便也是我坐收渔翁之利之时。”
苏酒静静看着他。
男人的桃花眼漆黑阴沉。
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没有她揪他耳朵时的嬉笑赔罪,也没有平时打闹时的温柔可亲。
他就像这场山雨,冰冷而黑暗,野心勃勃地给万物涂抹上他的颜色,宣告着他手握的权与力。
她知道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虽然知道,可她仍旧害怕这样的萧廷琛。
数百名暗卫,静默肃然地立在雨中,像是冰冷的石头,发不出半点声音。
苏酒能听到的,只有远处营地隐隐传来的厮杀声,和漫天雨声。
寒凉空旷,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她仍旧抱着一线希望,试探道:“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救太子?”
萧廷琛喝掉最后一口酒。
他眯起桃花眼,语调是罕见的阴冷狂放,“最后一遍,我不会救他。苏小酒,你知道后院不得干政吗?我可以宠你可以爱你,但绝不会纵容你干涉我的布局。”
精细镂花的白银酒盏,被他毫不在意地捏扁扔掉。
苏酒只觉眼前的男人陌生至极。
满是雨水的小脸逐渐苍白。
她想再说点什么,一名放哨的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廷琛耳畔一阵低语。
萧廷琛把苏酒交给侍卫,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
苏酒想去追,却被侍卫拦住。
她怔怔望着雨幕中的男人。
他穿细铠,豆大的雨点敲击在他身上,发出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冰冷而绝情。
俊美白皙的面庞,在昏惑中显得格外清冷阴郁,漆黑的眼底隐隐可见野心。
而这份野心,令她害怕。
他握着缰绳,最后望了眼苏酒,带着暗卫朝山下疾驰而去。
苏酒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
直到所有的暗卫都消失在视野中,看守她的侍卫才低声道:“王妃,主子有交代,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不准你下山掺和。”
“我知道……后院不得干政……”
苏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容苍白讽刺。
此时,营地上。
宿润墨培养的死士,逐渐逼近龙帐。
东宫的侍卫已经死绝了,元旭满身铠甲都是血,手持长刀,蓬头垢面地立在龙帐外。
他铠甲破烂,依稀可见浑身伤口。
从前他最怕疼,连流一滴血都会疼得哭爹喊娘。
可是现在……
他像个真正的男人,对着那些蒙面死士挥舞长刀,笑得恣意放肆:
“来啊,你们他妈来啊!老子不怕你们!老子才是太子,是大齐的太子!人人都说老子蠢笨懦弱,老子偏要证明自己!哈哈哈哈哈……”
他抛弃了从前儒雅温良的外壳,发疯般豪迈大笑,仿佛挣脱枷锁的猛兽。
死士们立在原地。
他们面无表情地盯着元旭。
元旭仍旧大笑,在瓢泼大雨中大吼:
“你们来啊,来杀我!怎么不动了?你们怕了吗?!哈哈哈父皇你出来看呀,所有人都死绝了,替你拖延时间的是我,是我元旭!是你从前最看不上的儿子,元旭!哈哈哈哈哈!母后啊,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比不上弟弟,可是你快出来看呀,今夜独挑大梁的人是我,是我元旭!我叫元旭,大齐的太子有名有姓,我叫元旭,元旭,元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