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赵舞阳趴在新房窗外。
她清楚地知道,如今大哥哥眼睛里盛着的再也不是她的太阳公公,而是萧佩兰……
她看着喜床上的两人拥吻在一起,眼底浮现出无边的黑暗。
孤单又倔强。
“阳阳,”阿瞒不知所措,“你到底怎么啦?这几年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我送你的小鸟、小狗、小猫,全都不见踪影,你到底——”
阿瞒的父亲是赵家门生,所以他自幼就认识赵舞阳。
赵舞阳侧目,“滚开。”
阿瞒惊愣,讪讪退后两步,“阳阳……”
他和阳阳一起长大,以前阳阳都会礼貌地唤他“阿瞒哥哥”,会叫他去街上买栗子糕给她吃,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不理他了?
阿瞒费解的眼神里,赵舞阳面无表情地离开。
大红灯笼随处可见,谢府还在宴客。
她孤零零从人群中穿过,身形单薄却又孤傲。
乌衣巷尾,月桂如华。
苏酒和谢容景躲在不远处,悄悄朝桂树下张望。
谢老爷子虚弱地咳嗽几声,“猜到你会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萧老太太轻抚过爬满青苔的树干,“当年是你主动约我逃离这里,我以为你是多么情深似海的一个人,可谁知最后主动放弃我的,竟也是你。谢友灵,我们之间,恐怕没什么好说的了。”
“阿樨——”
“你别叫我名字!”
萧老太太寒着脸,转身就走。
谢老爷子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谢容景睁大眼,“卧槽!老爷子给力,快亲上去啊!”
苏酒没好气,“我祖父还好好活在长安城呢,你祖父亲我祖母算怎么回事?!”
桂树下,谢老爷子在拦住老太太后就松了手。
他拿帕子捂住嘴,又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阿樨,当年是我对不起你……那一夜我收拾了金银细软准备赴约,却被我娘发现。她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我如果敢再踏出一步,就死在我面前……”
老太太愣住。
她不知道当年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
“正如阿樨用自杀逼迫佩兰,当年我娘,也用自杀来逼我。”老爷子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就像老去而残破的风箱,“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写下那封绝情信。多年过去,阿樨,我心中的愧疚从未有片刻消停。直到看见你儿孙满堂,我才稍有安慰。阿樨,对不起……”
老太太眼圈湿润。
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即便把真相摆在眼前,一时半会儿她也根本无法接受!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一语不发地离开。
谢老爷子无力地松开手。
握在掌心的帕子跌落在地。
帕子里,满是污血。
他撑着粗糙的树干,终于无法再支撑这副老去的身体,缓慢地跪倒在地。
月华如水,穿过重重树枝,携桂花的婆娑碎影轻盈映在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