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生承受着这份痛楚,直到半个时辰后血尽而亡。
萧廷琛与谢容景并不知道他临死前有没有悔过,但他们也不在乎。
害死那么多人,不是一句悔过,就能够原谅的。
两名少年对视一眼,又恢复从前剑拔弩张的关系,各自扔掉带血的夜行衣,朝巷弄的不同方向离开。
不知究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是殊途同归。
无人注意到,一块刻着“琛”字的佩玉,从青衣少年的腰间悄然滑落,跌进积雪之中。
……
青瓦白墙,江南最多的,就是巷弄。
有老人提一盏灯笼,慢条斯理地穿过其间。
寒风吹起他的儒衫,他髻间别一根翠玉发簪,君子如玉,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通透,非常温雅慈蔼。
巷角生着一株梅花。
梅花树下,青衣布鞋的少年郎静立着,正拂拭去梅枝上的积雪。
老人轻笑,“怀瑾年少,仍是孩子心性。这梅枝纵横交错,欲要为它们拂去积雪,得拂到什么时辰?若再落雪,便又是百忙一场。”
“老师,有些事,虽然明知道做了并没有意义,但生而为人,仍旧会使出十二万分的力气去做。世上需要纵横捭阖的英才,却更需要脚踏实地的蠢材。有些东西英才身上没有,却恰在蠢材身上。而那些东西,恰是作为人,最珍贵的。”
老人笑了笑。
“老师怪我杀了钟有诲吗?”
“虽然钟有诲活着,对老夫而言作用更大,但杀了他,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萧廷琛眉间微蹙,“金陵城这出局,原是针对漕帮设下。徐知州背后的那个人,也想吞并漕帮,才会有徐腾与汪虎在海棠馆会面一事。只是意料之外的是,司独数被卷了进来……”
老人轻抚过梅枝,“徐腾死后,他的庶弟会顶替他在徐府的位置,大约,也会被那个人利用,妄图借他之手掌控漕帮。怀瑾,咱们不能再等了。”
“老师,除夕夜时,我会亲自动手。”
萧廷琛恭敬地对老人点了点头,离开了巷弄。
……
明德院。
苏酒待在屋里,独对灯火,难以成眠。
她披了件斗篷,从衣橱里拾掇出一条红丝带,冒雪来到庭院。
细雪纷纷,红梅盛开,映衬着黑夜灯火,格外旖旎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