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儿,习练三个多月,也是到了检验你成绩的时候了,开始吧!”一旁的王希孟脸色蜡黄的坐在一旁,不时地咳嗽几声显得极为虚弱。
叶宇轻轻地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王希孟,神情中多了几分担忧。随后拿起一支拇指粗细的铁杵,弯下腰在石壁上勾了起来。
叶宇每一次勾画,石板上都会出现或深或浅的沟壑痕迹,嗤嗤的火花在笔下闪动着,与燃烧的炭火相互辉映
渐渐地叶宇投入了其中,最后微闭双目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勾画。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一副山水画便显了雏形,若是以彩色涂染就会更加生动形象。
“恩师,请过目”
叶宇的话应刚落,王希孟便摆了摆手,虚弱的说道:“不用了,你习得为师七成火候,已是出乎为师的预料!不过你要记住,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书法与绘画亦是如此,勤加练习不会有错!”
“学生记下了!”
叶宇一想到院中那块沟壑千条的石壁,他就顿时肃然起敬。自己恩师都已年过七旬,却依旧不忘勤奋练习,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懈怠呢。
王希孟微微颔首,点头叹道:“其实当一个人的画技达到一定地步,就再难有尺寸的进步。然而他们依旧勤加苦练不曾懈怠,不是这些人过于迂腐,而是臻至化境的人,练得不是笔、不是意、而是心”
“是心?”
“以后你就会渐渐明白这个道理,宇儿,你进京赴考之期临近,为师有几句话要叮嘱你!”王希孟此刻咳嗽不止,泛黄的脸上多了一点血色。
叶宇见状关切道:“恩师,您还是多做调养,等改日您身子好些了再说也不迟!”
“不用!为师怕真的会迟,你听为师说,将来无论你前途如何,切不可在他人面前,提及你我的师徒关系。即便有人追问,你也要守口如瓶!您,能否做到?”
“为什么?”
“为师这是为你好,以后你就会明白!”
见眼前的恩师一副病弱沧桑的样子,叶宇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道:“学生记下了!”
“宇儿,若是将来若是将来你能位极人臣,有机会的话”王希孟犹豫片刻,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算了,想必也没了机会”
王希孟说到此处,却是老泪纵横,平日里的冷面寒霜早已化成两行清泪,凝噎了许久,才哽咽道:“宇儿,这是为师送你的礼物,权当是你我师徒情分一场”
叶宇接过王希孟递过来玉佩,能感受到玉佩散发的温度。叶宇看得出,自己的恩师是在交代后事,几日来咳嗽不止,牵动往年的旧疾,已然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他曾请了城中不少名医,但依旧是回天乏术。因为这已经不是医理所能调养的,七八十岁的年纪已经是油尽灯枯。再加上几个月来劳心教导,已经让王希孟心力交瘁。
“恩师,等学生金榜题名,就来接你去临安求医!”叶宇紧紧地握住干枯的双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王希孟却是老怀大慰的含泪笑了起来:“为师能活到这个年纪,已是天佑之年!况且能在晚年收了你这个优秀的学生,也是填补了为师的一个遗憾去吧!万里长空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此刻的叶宇已渐渐泣不成声,短短相处几个月,让他感受到了长辈的慈爱。无论是后世今生,他都是一个缺少长辈关爱的孤独之人。
王希孟对他虽严苛训斥,但却像爷爷一般关心自己。如今老人垂暮弥留之际,心酸与悲痛之情涌上心头,让他如何不心痛。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完美!
大雪纷飞的晚上,一位老人离开了尘世,走的安静,走的祥和,走的无声无息
王希孟的的离世,给要上京赶考的叶宇心头,笼罩了一层难以抹去的阴霾。而王希孟为何隐居五十多年的谜团,也随着老人的离去而真正成了一个谜!
或许当日王希孟弥留之际欲言又止,就是挣扎是否将这个谜告诉叶宇。但最终王希孟选择了缄默,而叶宇也没有去问,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王希孟临终前,说不想自己的尸骸被虫蚁啃噬,希望叶宇在他死后予以火葬。
对于恩师的这个要求,叶宇自然是遵从遗愿。将王希孟的骨灰用金瓶成殓,放入宅中设立的祠堂内,香火不断立牌供奉!
滁州距离杭州虽不算远,但进京赶考也要提前三两月。因为州试被录取的考生,必须冬季集中到京城尚书省礼部,办理春闱考试的一切程序。
自此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缓缓收起,而叶宇的万里河山图才刚刚展开
所谓清流孕育蛟龙,滁州欲势腾空。而走出去,则是一世风华,千古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