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还是不相信。
三人都没有就此事置言,也就成了席上一个小小风波,转瞬即过。
王大端起酒盏,连连敬劝,酒过三巡“成兄,辛兄,二位此去长安述过职,便要高升了,从此青云直上,真是羡煞小弟了。”
“唉,王兄就莫要取笑我二人了,其他人不知,但王兄你我等还不知?”
辛公平叹道:“当年若不是王兄看不惯朝堂奸佞当横行,不愿与阉竖同流合污,挂印辞官,如今我与成兄怕是连进兄府上大门都难了。如今一看,王兄可真是比我二人逍遥快活多了。”
“哎,旧事莫提。”
王大胖手摇动:“辛兄成兄是胸怀天下,知难而进,小弟遇事退缩,却是惭愧。”
“不过……”
他胖脸上现出一丝犹豫和忧虑:“辛兄、成兄此次入京,可是要多几分小心了。”
成士廉脸色一动:“哦?王兄可是有以教我?”
王大面色犹疑,看了一眼那个一直只埋头吃喝的年轻和尚。
辛公平忙道:“哦,王兄有话,不妨直说,这位三藏大师不仅是位佛门高僧,佛法精深,更是胸有丘壑、心系苍生的大贤人,我与成兄这一路,也甚得裨益。”
王大闻言一惊,连忙撑起肉球作揖:“哦?原来是高僧大贤当面,王某失礼,望乞恕罪!”
陈亦只是合什一笑:“阿弥陀佛,王居士有礼。”
“既然如此,小弟便直说了吧。”
见两位老友对这个和尚都另眼相看,虽不知其中因由,但他知道自己两位老友虽说不上是眼高于顶,却都是心有傲气之人,一般人都是看不上眼的。
与陈亦重新见礼后,王大胖子才四处扫视了下,摒退下人,还让人把守门窗,不让人接近宴厅。
见他这般作为,辛、成二人都有些肃然。
“二位当知,我大唐有两件头等心腹之患,自先帝伊始,便竭力整肃,却至今未能如愿,甚至形势愈发艰险,”
王大艰难地侧着身子,伸长脖子想靠近一些,一张胖脸几乎纠成了一团:“第一件,自是那各镇节度使拥兵自重,不听王命,不遵调令。”
辛、成二人点点头。
“这第二件,就是那阉宦手握禁军,把持朝政了!”
“先帝在世时,虽未肃清乱象,却总算清剿了许多叛逆,各镇节度使,除了那西川节度使刘辟、夏绥节度使杨惠琳势大,余者皆暂不足虑。”
“自陛下登基御极以来,也多有建树,朝中大权渐拢,只是可恨,陛下龙体有恙,难以行动,只能困居深宫,终究逃不过那阉宦的手掌,若无二王先生于其中周旋,于禁中内外奔波,传递讯息,甚至早已困绝于外界,如傀儡一般,操于阉宦之手!”
王大憨厚的胖脸竟放出一丝恶狠狠的凶光:“但在两个多月之前,叔文先生已被削翰林学士一职,幽居在家中。”
“啊!?”
“怎可如此!”
辛成两人惊呼一声。
他们毕竟只是县尉小吏,又远离长安,这等朝争大事,自是无法得知。
叔文先生便是二王之一,与二王另一位王伾先生,在当今皇帝于东宫之时,就为太子侍读,深得赏识和信任,尊敬有加,以师事之。
今上登基后,便入主翰林院,力主改革之事,是皇帝最得力的臂助。
也是如今朝堂上对抗阉宦的一面旗帜。
连他都倒了,阉宦恐怕更是无所忌惮,还有何人能掣肘?
他们怎么能不惊。
“也是叔文先生太过急躁,欲以范希朝老将军为左右神策军京西诸城镇行营节度使,户部郎中韩泰先生为司马,统管神策军,夺那阉宦军权。”
“哎呀!糊涂!事急矣!”
成士廉猛击案几,连叫三声。
陈亦在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王大所说之事,他听着很耳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