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子夜时分,秦忘舒听到许负心一声低呼,他翻身坐了起来,正与许负心四目相对。
秦忘舒道:“可是那云泽宗修士追了来?”
许负心点了点头,神情中却无惊恐之色。
秦忘舒又道:“这次我又被那修士击杀了吗?”
许负心摇了摇头道:“这梦中情景有些离奇,结果只怕有些不准,待我回到梦中,再次去瞧个明白。”
秦忘舒道:“原来这梦竟是可反复出现的。”
许负心道:“就算世间百年,也不过是一梦。有时我翻来覆去,能将这梦做个十几回,以至于到了白日,我还以为犹在梦中。”她心中有句话却不敢说出来,那话是:“秦将军,你我相遇,莫非也是一场梦,只是这梦太长了些,又太短了些。”
秦忘舒见许负心尚不担心,自己更是不往心里去了。此处离桃源已是远了,那修士再有手段,又怎能知道自己与许负心逃向何处?
这一觉睡得香甜,只因他竟是一夜无梦。世人心中焦虑,心神难定,就会有梦境出现,修士若能冲灵登玄,自然心境稳固,绝无一梦。许负心每日做梦的情形怕是个例了。
到了清晨时,秦忘舒觉得阳光已经透进树林,照在面上,好在那阳光并不算刺目,也就不肯真正醒来。
不想林中却传来鸟鸣之声,初时只有一两声,倒有鸟鸣山更幽之意,其后鸣声四起,像是来了十几只爱闹的雀禽,已吵得人无法安眠了,其后那鸟鸣声越发地大了,整个林子鸣鸣啾啾,好似整座苍南域的鸟雀都集中到了此处。
秦忘舒惊觉不妥,急忙翻身醒来,只见许负心已经醒转,身上有几只小鸟跳个不停,许负心满面惊喜,正在那里与鸟雀玩耍。再往四周瞧去,秦忘舒更是吃惊。
原来林中树上空中,不知来了多少鸟雀,何止万只。秦忘舒只识得一二种,大半都是不认识的。
秦忘舒叫道:“怎会这样?”
许负心笑道:“我昨晚便是梦到这情景,哪里肯信,翻身又入睡了,谁知还是这般,如今醒来了,才知道梦景竟是一丝儿不错的。”
秦忘舒道:“竟有这种奇事,这些鸟雀莫非是来这里厮杀?”挺身立了起来,哪知身子就如离弦之箭,一飞冲天。此情此景,与上次禽血入体后第一次醒来依稀仿佛。
但上次禽血入体,也只是跃到屋顶罢了,这次身子一纵便是数十丈,且身子毫无停顿之意,瞧这情景,似乎只要将心一横,就能冲到极高空处,飞升仙界一般。
秦忘舒见身子跃得如此之高,惊得面无人色,当初体内有了真气,就算跃起也是有限,如今离地数十丈了,一旦跌了下来,还不是粉身碎骨。
许负心瞧着秦忘舒跃到空中,虽有一丝担心之色,面上却露出一丝微笑来,看来秦忘舒一飞冲天的情景,曾在她梦中出现过了。
秦忘舒越飞越高,因怕在许负心面前丢脸,强忍着不敢大叫,但一双拳头几乎要捏得碎了。而林中百鸟则围在秦忘舒身周飞舞不停。一直飞到百丈高时,向上之力渐渐消失,身子陡然一沉。这沉坠的速度,可比纵起来快得多了。
秦忘舒再也忍耐不住,“啊”地就是一声大叫,忽见身边百鸟齐齐向他脚下涌来,无数鸟雀张开双翼,在秦忘舒脚下组成一张大网,此网层层叠叠,约有七八层之多。
秦忘舒身子坠到鸟雀双翼组成的网上,就将第一层鸟网撞散,好在其下仍有鸟雀承托,接连撞散了三层鸟网,身子下坠之势大缓,就由那无数鸟雀托住,缓缓的落到了林中。
秦忘舒又惊又奇,这经历举世罕见,又有几人经历过,既感有趣,又觉得新奇,口中叫道:“负心,负心,这些鸟雀对我怎会这般好?”
等秦忘舒身子沉到林中时,身上鸟雀缓缓散去,秦忘舒瞧到空隙,这才缓缓落了下来。
许负心笑吟吟地道:“恭喜将军冲灵登玄,从此摇身一变,便是初级练气士了。”
秦忘舒哈哈大笑道:“负心,你莫要开我玩笑,那冲灵登玄何其之难,我连玄功也是初修,若是冲灵登玄了,岂不是,岂不……”忽地想起,自己跃起如此之高,哪是玄功之士的手段。再体察体内情形,与昨日已是大不相同了。
玄功之士时,那真气好似纤云淡雾,只能微微地感觉到体内有气息流动,就算全身真气充盈,也是如丝如缕,非得细细体会,才能感受一二。
而如今体内,那气息却浓厚了十余倍,若是再浓一些,那就是如同流水了。秦忘舒试着以《明鬼谱》的运息之法引导此这团气息,那气息虽也听话,却是懒洋洋的不肯理会。若把这《明鬼谱》做马车,这气息就如同千斤重物,又哪里能拖得动。
秦忘舒修这玄功不过数日,这几日刚刚适应了真气,不想今日这真气却浓得化不开了,秦忘舒脸色大变,叫道:“负心,难道我真的已然冲灵登玄,世间怎有这么轻易的事。“
许负心道:“我昨晚也是不信,现在则是不得不信了,你瞧这林中千禽万雀在你身边翩翩飞舞,倒印证了一句古话。“
秦忘舒道:“哪句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