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弃惊道:“盗兄之言,精微之极,一语中的,果然是有大才。但我观盗兄刚才听到‘不移时域‘四字时,面色却是茫然,分明是首次听闻,怎地会立时想通这个道理来?”
盗幽笑道:“实不相瞒,我盗家之术,便与这时空之术有关。只不过不移时域与归元境在盗家这里,却是另有名目。不移时域被称为盗域,归元境则被称之为无盗域。正因为说法不同,所以听到不移时域四字时,在下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林天弃对这世间的诸般学问,皆是极具好奇之心,便道:“怎地不移时域竟被称为盗域?”
盗幽笑道:“林兄你想来,进出不移时域时,那时间还是有细微变化的,既然有变化,境界物事就可以留存,那就是可以用盗了。但归元境因时间丝毫不变,其中的物事却是带不走的,那就是无盗域了。”
林天弃忽地恍然,面色一惊,动容道:“这么说来,刚才盗兄盗去农夫身上的物藏,难道便是先设了一个盗域,再将物藏盗来?”
盗幽摆手道:“那盗域是盗家仙术的至高境界,以我此刻境界修为,怎能造得出来,我此刻修的,不过是小盗域罢了。”
林天弃不依不饶,道:“小盗域又是如何?你那盗家手段究竟是怎样施展?”
盗幽本来是不肯自曝绝学,但此事关乎归元草的得失,若不能让林天弃明白其中道理,又该如何行事?去寻这归元草,关乎一个“义”字,既为了这个“义”字,只好抛去这个“私”字。
他想了想,道:“林道友,如今你我之间,隔了三尺,我若盗你身上物事,我就会先暗设一域,便是小盗域了。”说到这里忽地将手向空中缓缓伸去,奇的是,那手掌竟在空中消失不见了,其后连盗幽的手臂也是不见了。
众人见此奇景,皆是又惊又奇。
林天弃道:“我明白了,你这手掌便是探进了小盗域之中,那自然是谁也瞧不见了。”
盗幽点了点头,林天弃忽觉怀中一动,竟有一只手掌自他衣衫中伸了出来,他心中早有所料,便点了点头。那从衣衫中伸出的手掌,自然是盗幽所有。
曲止心与沈天钥皆是越瞧越奇,盗幽与林天弃之间隔了三五尺,盗幽手臂再长,又怎能探到林天弃手中去,且瞧那手掌自林天弃的怀中伸出,这手掌的弯曲方向也是大大不对。一时间怎样也是想不明白。
盗幽道:“我的手臂既然伸进盗域之中,就可在盗域自如伸展了,若是修得大成,别说只隔了三五尺,便是隔着百丈千丈,借着盗域,那是伸手就能探到对手身上去,数百丈的距离那是被这盗域缩成一点了。”
林天弃道:“这时你再来取我身上物事,以你盗家手段,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难怪那农夫也着了你的道。只是你既然能盗他物事,怎地却不能伤他?”
盗幽道:“我施展这盗域要耗尽全部精神,这手臂探进盗域之后,亦要全力抵抗盗幽的法则撕扯,因此手上哪里还能残存许多力量,能将物事取来,已是不易了。日后我境界高强了,或许可有余力伤人,但此举却不合我盗家宗旨。盗物而不伤人,本是盗家祖训,若有违背,必遭天劫。”
林天弃道:“果然是盗亦有盗。”
盗幽正色道:“那偷盗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这好比这世间的征战杀伐,瞧来是大恶不赦,只怕比偷盗更是危害甚重。但世间之事,复杂之极,战有义与不义之分,杀伐亦可是为了止杀。因此在我瞧来,只需心中存了慈悲仁义,便行诸般令人不齿的手段,换来无穷骂名,又能如何?”
这番话正说出林天弃的心病了,他面色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喃喃地道:“若心中存了慈悲仁义,真的可以不计手段?”
盗幽道:“存了慈悲仁义只是其中之一,既然我所用的手段为人不齿,那么我行事之前,自然要百般思忖。此事该不该行,又该如何行,那里才是分寸,哪里才是底限。若觉得我本心为善,就认为可以肆无忌惮,不问青红皂白,肆意出手,那可是大谬了。”
林天弃“啊”地呻吟一声,忽觉得心痛如割,忍不住扶住身边石壁,瞧他的身子,竟是站不住了。
沈天钥慌忙将林天弃扶住,柔声道:“天弃,那盗兄……你没事吧。”她知道盗幽这番话对林天弃来说,比剜心割肉还要厉害,偏偏此刻又开解不得,心中甚是着急。
林天弃勉强一笑,道:“我没事的,没事的。”
沈天销转向盗幽,忽地道:“盗兄,既然归元境中的物事带不走,便是那归元草生在归元境中,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