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这奈河之中,一半是水,一半是金砂玉壤,凡人身死之后,身躯虽腐朽入土,若生平有哀怨二气,不甘心就此泯灭于世间,则血肉为壤,骨为金砂,皆汇进这奈河之中。
那金砂玉壤细碎之极,浮于波浪之上,扬于天地之间,再借阴风之力,便可伤人。只是冥界阴风,不该是无由而生,因此三人皆知此风不止,必有缘故。
此刻听莞公主道破真相,秦忘舒与幻宇皆向奈河中瞧去。
只见河中金水起伏不定,便卷起阴风,将金砂玉壤吹拂而来。秦忘舒道:“不知水中何物,待我射他一箭。”
说罢取轩辕弓在手,以乌箭觑得准了,猛然射将出去。他自修箭谱之后,箭术一日千里,苍南域算他第一了。
此箭呼啸而起,竟将空中金砂玉壤逆吹而去,奈河金水也被这箭风激荡而开,此箭直射进河水深处。
只过了半息,奈河哗啦啦一阵巨响,一物从河中飞出,口中呜呜作响,就向空中三人扑来。
瞧这河中异物,生就黑色双翼,瞧来像是一只飞鸟,其身狭长有鳍,却像是一条大鱼。秦忘舒搜索玄承,也想不出这是何物。想来自己所读过的《万灵谱》虽是穷尽了凡界性灵,涉及冥界之物却是少之又少了。
莞公主沉声道:“此为冥界鲼蝠,为哀怨二气所化,若被它触到,体内血脉便化金砂,两位切切不可大意。”
只见秦忘舒射去的一箭,正中这冥界鲼蝠的右翼,因此这鲼蝠虽是奋力扑来,动作却是缓慢。
秦忘舒道:“待我再射他一箭。”
莞公主忙道:“不可,此物不生不死,永无绝时,此番将他打散了,片刻后又会重聚,又要战到何时?对这种不死阴物,只好避之为上。”
幻宇道:“莞公主之言极是,奈河之中,异物极多,打杀一只,又来了一只,只有尽快寻到奈何桥,一旦立足于桥下,河中异物再多,也无法近身了。”
三人边说边退,河中鲼蝠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丝阳气,不肯轻弃,仍是在后急急赶来。
只遁了数里,前方金水之中哗啦一响,又飞出一物来,此物圆身细尾,全身上下不见口鼻,唯在腹中生了一只独目,瞧来诡异之极。这物事横在三人面前,腹上独目忽地眨了眨。
这一眨不要紧,秦忘舒再向前方瞧去,哪里还能瞧见这异物,面前乃是一座军营,营中士卒正在操练,喊杀声不绝。有一名大汉正立在军前训练士卒,另有一名将军半甲半袍,立在一座营账之下,遥遥向营中士卒瞧去。
秦忘舒瞧见这情景,忽地悲从中来,原来那军训练士卒的大汉正是授业恩师宁大海,营帐下身穿文武袍的将军,便是父帅秦重了。
秦重忽地回头,转向秦忘舒道:“你不去练刀,来此作甚。”神色甚是亲切。
秦忘舒如痴如醉,口中喃喃应道:“刀法练得再好,一次最多只能杀上十几人,不如去学兵法,那才是真正的万人敌。”
秦重哈哈大笑道:“你说出这话来,也不枉是我秦重的儿子,待我他日夺下大陈,吾愿已足。便将军权交付于你,专为你整顿后方,积草运粮,那打天下的重担自然是由你承担。”
秦忘舒道:“孩儿只怕难当如此大任。”
秦重转喜为怒,喝道:“这是什么话?”
秦忘舒心中战栗,正不知如何应答,面前军营忽地消失不见,唯见父帅与宁大海立在黑烟灰雾之中,宁大海喝道:“忘舒,父帅之仇,何时可报。”
秦忘舒心中剧震,更不知如何回应,喃喃地道:“何时可报,何时可报!”
那秦重冷哼一声,道:“这样无用的孩儿,你理他作甚。”扯上宁大海转身就走。
秦忘舒心中大急,叫道:“父帅,父帅!”就向前赶去。
忽觉肩上一沉,回头瞧去,原来竟是幻宇伸出一只手来,压在他的肩上,口中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被这阴蜃拖进水里去。“
秦忘舒猛然醒转,凝神向前瞧去,只见那只阴蜃已被莞公主的法剑斩成数截,化成金砂而去。
秦忘舒惊道:“难不成我刚才竟被这异物所迷?“
幻宇道:“这阴蜃最能惑人,秦兄又是性情中人,难免被他所惑。“
秦忘舒叫道:“果然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