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修瞧见纤红说服野人,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野人虽是记忆残缺,但无疑已由楚三公子占定身躯,只需助楚三牢牢镇住共工,一场惊天之战便可就此消解于无形。
想来纵是诸修齐齐上前,便有把握将共工杀了,此间修士必定折损大半,又如何再向罗援动手?因此纤红以一人之力收服野人,实是最佳的结果了。
就见石台之上,罗帐之中,纤红斜依在野人身上,忽地低声欢笑,忽地殷殷动问,此情此景,堪称一奇。那野人则是越发温顺,眉目之间杀气渐消,换了风流态度,雅致情怀,虽是身躯依旧威猛,但诸修心中的警戒却去了九分。
野人将纤红所授法诀喃喃念了数遍,忽地抬起头来,向诸修瞧去。
此时再瞧他的目光,又怎有半丝敌意,雪飞龙含笑揖手道:“恭喜楚三公子重获新生,飞龙谨以为贺。”
野人亦揖手为礼,道:“莫非是雪神四龙之雪飞龙,雪护法?楚三闻名已久,只可惜缘吝一面,今见相见,果然风采照人。”
雪飞龙大笑道:“楚三公子名震天下,又与我雪神宫大有渊源,今日公子以一人之力,压制凶神共工,他日必为仙修界美谈。”
野人又转向罗援,忽地面色一沉,道:“这位道友,不知从何而来。”
罗援见野人面露不快,大感惊讶,不由他久历风浪,心中倒也不慌,缓缓道:“在下罗援,自碧玉岛而来。”
野人冷笑道:“碧玉岛与魔域近在咫尺,道友与其说是自碧玉岛而来,不如说是从魔域而来。”
罗援神情更是狐疑,道:“楚三公子此言,老朽着实不明。”
野人道:“你身负魔功,便是瞒得过天下人,又怎能瞒得过我。”
罗援原是自魔域而来,此事碧玉岛诸修人人皆知,又何必隐瞒,便道:“公子说的不错,在下的确出身魔域。”心中不免感叹楚三公子利目如刀,竟能一眼瞧出自己的来历。
他所修的本是魔界新法,此法是由世尊亲自创制,自是精妙之极,只需修得此法,便可摆脱魔修弊端,从此不必依赖修士消耗仙芽,就可与仙修之士一般,依靠天地灵气修行。
魔界修士若只修旧法,则与凡界修士永远势不两立,魔凡之争,何时可息,唯有修此新法,方是魔修存世的不二法门。
但世人对魔修早就形成刻板偏见,新法旧法之分,又有几人能弄得明白?罗援虽是心中坦然,也知道自己身份一旦泄露,必将遭致诸修侧目。自己在这雪域可就呆不下了。
果然北氓三宗修士瞧来的目光已是大生警戒,罗援不由心中叹道:“变革之路,何等艰辛,我新法修士就算战胜旧法魔修,可若想一扫世人心中疑惑,却是道路漫漫。”
雪飞龙转向罗援,亦是面色犹豫,道:“原来罗大修竟是魔界修士,向闻魔域有新法旧法之分,大修身上不带一丝魔息,想来必是新法修士了。”
罗援道:“不错,在下所修之法,本是世尊所创,故而方能一扫旧弊,与旧法魔修大不相同。”
楚三公子森然道:“罗道友转修新法之前,修的又是哪家道术?”
罗援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魔界修士,生来便修旧法,只因新法虽好,毕竟难以人人习得,罗某有缘得修新法之时,修的自然是旧法。”
楚三公子道:“这么说来,道友也算是弃暗投明了。”
罗援心中一松,原以为楚三公子步步进逼,不肯让人,哪知其话锋就此一转,倒像是替自己说话一般,看来新法修士虽是一时难以令凡界修士接受,只需择善固执,终有一日可以柳暗花明,便道:“新旧心法之别,的确算得是上明暗之分。”
楚三公子声音忽地转冷,道:“不知当年死于道友手中的凡界修士,闻知罗道友弃暗投明,不知是怎样欢喜,虽将自家一条性命牺牲,但能换来今日的大德之士,也算不枉了。”
罗援黯然道:“罗某出生魔界,便修杀人之法,那是出身的罪过,怎样也是洗脱不得了。”
说到这里,缓缓向雪飞龙揖手道:“老朽虽一心为众,但毕竟昔日有负苍生,实无颜在这凡界留连,共工野人之事已见端倪,老朽就此别过,也可安心了。”
雪飞龙暗道:“若他不知我三宗秘情,就此别边倒也最好不过了,但宗主法旨,怎能违背?且此人随行已久,我三宗秘事怕也是揣摩出一二来,就算不露声色,但心中自是分明。”
便道:“此处怎能少得了罗大修,万请大修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