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心中暗道:“我只有三日空闲处理此事,这三日之中,若有一败,那气势必然大衰。行事之时,也就有了诸多阻碍,这次对弈,我竟是要非胜不可了。”
他这半年来因受何九星与莫幻真相劝,一直将归藏经束之高阁,不敢轻易动用,此刻若想在纹枰争胜,那非要用到归藏经不可了。
弈棋虽非仙修之术,但那归藏经无所不纳,借归藏经而观棋中玄妙,不过是等闲之事。
于是就借苦思长考之便,试着棋道纳入归藏经之中,哪消片刻,棋道中的种种法则变化,已然是了然于心。不过真正瞧清了那棋道法则,秦忘舒还是略吃一惊。
原来那纹枰之中虽只是纵横十九道,却可称得上变化无穷,若有二人自天地初诞时就开始弈棋,哪怕对局至今,也不过千万局罢了,但以纹枰变化而言,却不过是亿万分之一而已。
可见棋虽小术,那棋道却包含天地玄机,怎能小瞧了。
幸好棋道虽是千变万化,只要定法则来,就有规律可循。可见这世间最最要紧的,就是这“法则”二字了。
秦忘舒既略窥棋道玄机,当下从容布下一子,却也只是不过不失罢了,吴知晓也不在意,随手弈来,那棋招自然是招招凶狠,只盼立时就可将秦忘舒置于死地了。
以秦忘舒此刻棋才,纵是略窥棋道门径,若想胜了吴知晓这种位弈中高手,那是远远不够的。且棋盘上多出一子来,那棋局就是一新,变化也就更多了。
因此秦忘舒只好将每一步棋局,都要纳入归藏经之中,方能勉强应付。至于棋局上谁优谁劣,秦忘舒却是瞧不出来了,唯有察颜观色,从吴知晓面上的神情变化,才能略知端倪。
而在吴知晓瞧来,这棋局竟是平生未遇,对手初时棋艺极是平庸,就算让他九子,也是稳操胜券,哪知七八手过后,就觉得秦忘舒棋路为之一变,虽然每一招都只能算是四平八稳,并不惊艳之处,但已是颇难应付了。
而等到棋到中盘,那吴知晓忽地觉得,先前秦忘舒那些平缓求稳的棋路,竟变得极其强韧起来,自己竟是欲攻而无策,欲守而无方。那棋子原是星罗棋布,各守一方,不想此刻却是连绵不绝,杀气腾腾。
吴知晓隐隐觉得,那棋局越是复杂,越能瞧出秦忘舒的好处来,等到棋到后盘,吴知晓将双方局势点明,原来自己无论怎样收束,最多也只是持平之局了。
吴知晓原以为此战必胜,哪知竟是个平局,就觉得额上汗珠滴将下来,打得衣袖尽湿。唯一庆幸的是,此战总算是个平局,倒也不失体面。
他心中忖道:“若说他棋艺高明,那先前几招却是平庸之极,若说他手段高强,怎地却胜不了我。这人的心思与他的棋艺一般,竟是瞧不透了。”
于是展颜一笑,道:“此局恰是两分,倒也是难得的,趁着时日尚长,不如再下一局如何?”
秦忘舒借归藏经之助,此刻对棋道已是深知其中三昧了,难怪世间仙修之士皆好弈棋,这纹枰之道果然是妙趣无穷,且那天地玄机,人生许多滋味亦在棋中。因此他也是兴致勃勃,欣然道:“有何不可。”
二人再次先分,则是秦忘舒执黑先行。这局棋秦忘舒初时还需要借助归藏经支撑,等到中盘之后,就试着自家着手。说来等同是二人出手了,但秦忘舒的棋路源自于归藏经,可不是等于师出同门,因此吴知晓也瞧不出有何异同。
而别人弈棋,只盼着棋局越是简明越好,但秦忘舒初窥棋道玄奥,却盼着那棋局越是复杂越能考验灵慧,因此棋到中盘时,竟被他造出数个大劫来,那棋上黑白纠缠,的是一场乱局。
吴知晓不由一笑,道:“此局为三劫循环,就算是下到地老天荒,也是个平局,秦宗主以为如何?”
秦忘舒道:“果然是个平局。看来今日要分出胜负来,只好指望第三局了。”
下棋者岂有不好胜的,吴知晓见那秦忘舒的棋艺越下越是高明,心中也生出争胜之心来,当下新局重开,二人重新厮杀。
这一次秦忘舒完全摆脱了归藏经,只以本身棋艺与那吴知晓对弈,原以为或难支撑,哪知连下了三十余手,那吴知晓已是频频皱眉苦思,瞧那棋局变化,吴知晓的黑棋已是风声鹤唳了。此时秦忘舒方知,自己的棋艺竟是稳稳超过吴知晓了。
再下了数十招,双方局面已然开朗,那吴知晓本身根基被夺,只好拚命杀将出来,闯进秦忘舒的腹地,奈何那局面虽是开阔,但秦忘舒招招领先,竟将一条黑龙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局棋只需平平稳稳走下去,吴知晓已是必输无疑了。
吴知晓心知再不认输,自己不光输了棋,只怕体面也无,正想开口认输,忽听秦忘舒道:“妙哉,此局竟又是个平局。”
吴知晓苦笑道:“此棋局势已明,黑棋除非活了这条大龙,否则绝无活路,而那黑龙已然四顾无路,分明是活不成了,黑龙若是死了,怎能求和?”
秦忘舒道:“黑龙若是死了,固然求和不得,但那黑龙却是一线生机,仍有求和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