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地府一路向东,途经重建后的雪神别院,在路上遁行半日,前方现出一座高山。此山形若卧龙,上覆积雪百丈,远远瞧去,就如玉龙盘距,俯视苍生。
离山十里,莫幻真按下遁风,对秦忘舒道:“此山名叫卧龙山,就是雪神宫所在了,山脚下建有一道强大禁制,非地仙境界修士难以入山,我要求你达成地仙境界,也是这个道理了。”
秦忘舒道:“这道禁制莫非与海中禁制相似?”
莫幻真叹道:“当初风苍龙初立雪神宫时,倒也是踌躇满志,意在苍生,这才仿海中禁制而设。他亲口对我说道,他日若遭大变,地仙境界以上修士难登此山,也就免得伤及无辜了。”
秦忘舒道:“这般说来,风宫主倒也有几分慈悲之心,却不知是何时心性大变?”
莫幻真道:“一个人的修为若是远远强过他的心境,自然就会刚愎自用,风苍龙这几十年来修为突飞猛进,原本是最和气不过的人,竟也变得严苛起来。当初我与他争夺北氓,十年前倒也旗鼓相当,哪知却是渐渐不敌。到最后便落了宗毁人亡的下场。”说到这里,眼圈儿已是红了。
秦忘舒原听云天轻提及此事,北氓三宗之中,雪神宫先前虽是略强,但并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但其后雪神宫不知何故,不光雪域神龙风苍龙修为大进,宫中修士也个个突飞猛进。因此三宗相持的局面顿时逆转。
瑶光殿虽在北氓,但宫中女修却是来自天南地北,只因诸多仙宗门宗不肯收留女修,瑶光殿就渐渐成了天下女修的圣地,一时女修大能云集,方才能与雪神宫抗衡数十年。
因此瑶光殿虽以女修为主,但实力也只是稍逊雪神宫罢了,不想这十年来却是连战皆北,宫中大能女修损失殆尽,到了瑶光殿被攻破了那一役,雪神宫修士为报旧仇,竟要杀尽地仙境界以上修士,若不是莫幻真答应雪神宫的条件委身下嫁,瑶光殿又有几人能存?
其后雪域神龙面目一改,对瑶光殿的女修格外恭谨,但在莫幻真等一干瑶光殿旧臣瞧来,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秦忘舒道:“莫非风苍龙明悟大道,以高明心法尽授弟子,这才使得宫中弟子修为大进?若非这个缘故,想来也无其他的缘由。”
莫幻真道:“在我想来也是如此,若论那风苍龙的仙基灵慧,的确是千年一见,若不是我身负血仇,怕也要倾心爱上他了。”
秦忘舒道:“风苍龙灵慧无双,必然知道你心中犹记旧恨,怎地就对你坦然无疑。”
莫幻真面色一红,神情甚是扭捏,过了半晌才叹道:“秦道友,你需记住我一句话,那女子若想骗你,你便是千防万防,也要被你骗过了,只因天地阴阳相克,那女子便是男子的克星。男子示人以刚,女子用之以柔。初时你就算会疑她,到了最后,是真是假,似幻还真,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怕是连女子自己也糊涂了。”
秦忘舒虽是字字入耳,却是半听不懂,只因那女子的心思,本是世间最为繁复变幻,远胜诸多心法了,若能明白女子的心思,岂不就是瞧穿了世情百态?如今看来,还是自己道行不足。
二人步行向前,足下这条大道以白玉铺就,远远瞧来好似冰雪覆盖,近前方知那白玉大道上不见一丝雪花,且双足踏上去,竟有微温之感。
看来足下白玉竟是难得的暖玉了,便是这条大道,又不知要耗费多少财力物资。
莫幻真瞧见秦忘舒低头看路,微微摇头,便笑道:“这是北氓暖玉,在南方是极少见的,但在北氓雪域,却是常见之物,这条白玉大道,倒也不算什么。当初我那座瑶光殿所费,可胜过这白玉大道百倍了。”
秦忘舒略略一想,忽地明白来,正因为北地奇寒,方才容易产生出这温玉来,这也是阴阳相克之理。
这时山前来了一队女修,正急步迎来。这队女修个个身穿白色法袍,腰系红绦,白袍也就罢了,那腰间红绦在雪地之中瞧来极是触目,就算隔了数十里,也能清楚瞧见了。
莫幻真道:“我虽在雪神别院独居,殿中弟子一个也是带不去的。”
秦忘舒低声道:“白袍红带,既暗合冰火之意,又因颜色触目,诸位仙子一举一动,也尽在雪神宫弟子的监视之中了。”
莫幻真道:“秦道友闻一知十,实不在天轻之下。”提起云天轻时,莫幻真声音无形中提高不少,显然心中对云天轻极是喜欢,而在秦忘舒面前,当然也不必掩饰了。
诸多女修快步如飞,只因碍于宫规,不敢动用遁术。可瞧着诸女急切的神情,倒是恨不得立时来到莫幻真身边才好。
刹时诸女来到面前,个个泪流满面,口中皆道:“拜见殿主。”
莫幻真叹道:“罢了。”也不寒喧,更不多言,只是大步向卧龙山行去。秦忘舒知莫幻真心意,与旧属相处,本就是宫中大忌,若她与昔日弟子略显亲热一些,只怕这些女弟子转眼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