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救人性命,那是无上功德,既然遇见了,若是弃之不顾,与亲手杀他有何分别?”
男子笑道:“说得好。”
那三十里外有冰湖一座,却只在湖面上结了薄冰一层,薄冰之下,仍是水波流动。那湖岸边的积雪也远不如其他地方厚积,女子瞧见这情景,微微点头。
男子又道:“惜真瞧出什么来?”
女子道:“此湖之下必有地火,否则也不会只结了这薄薄的一层冰,那修士身受重伤,却能挣扎着来到此处,也算是有急智了,若是去了其他地方,那雪域极寒天气,又怎能承受。”
男子笑道:“好,好,好。”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何九星与常惜真,何九星去东穹接了常惜真之后,就匆匆赶来。就怕误了飞来岭之期,此刻离秦忘舒修行之地,也不过千里罢了。
二人向前行了数百丈,只见湖岸边怪石林立,一名修士藏身于怪石之中,全身衣衫尽碎,身子缩成一团,已经是僵硬了,唯能探其灵息微弱,知道此人尚未死去。
何九星上前将此人扶正了,常惜真向此修面上瞧去,芳心就是一动,暗道:“此人生得好俊俏,只怕世间绝大多数女子,都要被他比下去了。”
只是虽觉得此修相貌出众,常惜真毕竟是清修之士,又怎会往心里去。何九星道:“此修伤势不轻,若不是遇见我,只怕是无救了。”左手掐定法诀,在那修士身上一拍。东穹大修手段,自然与众不同,那修士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何九星与常惜真,不免吃了一惊。
常惜真道:“你不用惊怕,我家宗主见你伤势沉重,这才出手救了你,只是本宗心法虽好,也只是激发你的潜能罢了,若想完全恢复,还得再施灵丹。”
那修士道:“多谢两位相救,只是那灵丹妙药,炼制不易,又何必浪费在在下身上?两位前程要紧,就此别过了。”
常惜真大感惊讶,世人百计求生,此人话语之中却毫无贪生之意,视那生死若等闲,也不知道他遭遇了怎样的大事,竟变得如此心灰意冷。
常惜真有心救他,于是冷笑道:“本宗心法何等高明,怎会轻易用在他人身上,你若想死,谁也拦不住你,但你怎样也需活够三月不可。”
那修士本来已闭目待死,听了这话不由讶然道:“这是什么道理?”
常惜真道:“实不相瞒,这位是九星宗宗主,世人见他一面,定是前世积下福缘,若容宗主亲手施救,更是难得,这也就罢了。如今宗主亲自动手,就算是死人也救得回来了,你若是此刻去死,岂不是损了我家宗主的威名。”
那修士想了一回,道:“这话也说的有理,我若是此刻死了,别人只道九星宗心法平平,也罢,再活三月也是无妨。到时我寻个僻静所在,悄悄去死也就是了,自然不损何宗主威名。”
常惜真道:“三个月后,也只好由你。”
何九星自然明常惜真的心意,那修士死志已生,也不知是何缘由,唯有弄明白其中真相,或可好言相劝,常惜真这招缓兵之计倒也算是高明。
常惜真这才取出九星宗灵丹一粒,那修士却摆了摆手,自去物藏中取出一粒丹来,常惜真闻到这丹药香气,顿觉精神一振,知道这丹药非同小可。
何九星动容道:“此丹莫非是三界龙灵丹?传言此丹以龙须为药引,合以三界百种灵药,经地火炼制百日方成。”
那修士道:“三界百种灵药不假,只是哪来的龙须,不过是取用深海千年海蛟三根蛟须罢了。”
常惜真暗道:“原来他有灵丹在身,却不肯服用,那是一心求死了,这世间究竟有怎样的事体,让一个人心冷至此。”她向何九星瞧去,何九星也是微微摇头。
若直接去问,这修士定是不答,只好日后寻个机会,慢慢引他的话罢了。
何九星道:“小道友,你姓甚名谁,怎样称呼?”
那修士想了想,道:“贱名有辱清听,不提也罢,我受前辈与仙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苟延残喘三月,以不损前辈威名,前辈与仙子叫我苟三月就好。”
那常惜真原也是心事在怀,一路行来,心情甚是郁郁,只因兄惜玉公子被人出卖,死于风苍龙之手,那风苍龙何等境界修为,这仇恨是极难报了,而那出卖兄长的奸人,也是信息不明。大仇难报,常惜真如何开怀。
此刻听到那修士的话,却忍不住“扑嗤”笑了起来,道:“世人哪有这样轻贱自己的。”
她不笑则罢,一旦笑将起来,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但那苟三月也只是瞧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何九星暗暗纳罕,惜真丽色无双,就连那大德大能之士,也忍不住要多瞧上几眼,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般丽色,瞧在这苟三月眼中,却如泥塑木偶一般,若一名男子连美女都不肯瞧上一眼,那的确是去日无多了。
苟三月道:“世人固然不愿轻贱自己,但我连个人也算不上了,苟三月之名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