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修士忙揖手道:“在下免贵姓吴,名知晓。当年尊师取了这名字,只盼我能知晓天机,修成大道。哪知家师虽是望徒成龙心切,却还是错了。”
秦忘舒道:“令师殷殷之情,纵是秦某亦能感受一二,怎地就错了?”
吴知晓笑道:“家师殷殷之情,的确是不错的,奈何却偏偏忘了在下姓吴,既然名叫吴知晓,自然是一无所知。”
秦忘舒不由哈哈大笑,道:“道友的是妙人。”
其实秦忘舒瞧得分明,吴知晓听到“莫幻真”三字时,分明已是微微动容,想那莫幻真本是瑶光殿殿主,就算瑶光殿身在北域偏僻之地,但东穹三家七宗北上征伐雪神宫,东海修士怎能不知?那莫幻真的大名自然也是众人皆知了。
此人自嘲对天下之事一无所知,其实却是无所不知才对。否则东海百宗修士何止万人,为何只派此人前来。
秦忘舒道:“相逢既是有缘,在下吐纳调息,独坐无趣,幸好遇到道友,漫漫永日,倒也容易打发了。”
吴知晓道:“若能替道友一扫胸中孤闷,吴某之幸也。在下本是心血来潮,这才随波闲游一番,道友既是有暇,何不来着一盘棋?”
秦忘舒忙摆手道:“在下于黑白之道,着实水平有限,只怕坏了道友的兴致。”
他在邹公处三年,倒也学过黑白之道,奈何他是战将出身,对这纹枰对弈实无多大兴趣,那邹公又是棋高,就算让他七八子,也定是有败无胜,勉强下过几盘,可就再也不肯下了。
吴知晓笑道:“纹枰本是小术,以我辈修士灵慧,真要用心学来,也就是半日功夫。我二人对坐弈棋,不过是闲来生事,消此永昼罢了,胜败又何必在意。”
秦忘舒暗道:“此人明着邀我下棋,其实是要观我胸中大略,为人品性了,这世间棋酒赌三事,最能观人性情。我若是坚拒了,岂不是显得小气,更显得我惧败怕输了。”
因此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棋盘何来?”
吴知晓道:“修士胸中当有天下,何况一局棋?你我口讲指划也就是了,何必用棋盘?”
秦忘舒暗叫糟糕,此修自恃棋高,分明是想来一挫自己的威风了,自己瞧着那棋盘,尚且战战兢兢,如临深渊,若没了棋盘,竟要下那盲棋,可不是更加不利了。
眼瞧着吴知晓面带微笑,目中却是精光闪动,秦忘舒心中纵有一万个不肯,却是说不出来了。对弈失利本是小事,但当此七剑宗强势崛起来时,秦忘舒正是气势如虹,若有此一败,那可是大煞风景。
但形格势禁之下,这盘棋不下也要下了。
吴知晓道:“道友来我东海不过半年,是为客,在下祖居东海,是为主。吴某不才,自然执黑先行。我那第一子,就下在东六三路了。”
那黑白弈道,执黑者先行,却以执白者为尊,吴知晓让出白子来,那是尊敬远客之意,倒也挑不出毛病来。但执黑先行却是大有好处的,弈者往往都要争那黑棋,是为争先。
如今吴知晓上来就执黑旗,虽有尊客之意,但分明是不想输了这局棋了。
又因那仙修界规矩,棋局一开,若是分先对下,必有座子,因此这第一着往往是打在六三路上,这也是弈道常情。
秦忘舒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了,既然对弈争棋,谁肯轻易去输,但他对黑白弈道用心实少,若想赢下这一局,那是绝无可能了。
而明知必输无疑,却要一步步走下去,对其心境的影响可想而知了。而黑白对弈瞧来简单之极,棋盘上随处可下,但这围棋却是天下至难的弈道,开局若是不利,其后就是步步艰难之极。
秦忘舒勉强下了七八招,虽知离胜负极远,但因又要心中存想棋盘,又要算清路数,他又是初次下这盲棋,其中艰苦可知。
他心中忖道:“黑白弈棋本是极难的,世人就算有天分,若想成为个中高手,也经多年磨砺,瞧吴知晓所下七八招,果然是步步高明。但此局真要输给他不成?”
奈何就算不想输了此局,那对弈又比不得斗法,既然技不如人,自然毫无办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