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知晓将那棋局又瞧了数回,缓缓摇头道:“黑龙绝无活路,已是确定无疑了。”
秦忘舒微微笑道:“不如你我易子而下,我来执黑如何?若我将那黑龙下死了,今日对弈就算是我输了,若是我侥幸存活,今日连平三局,也算是一场佳话了。”
吴知晓笑道:“这法子倒也有趣,正可一观道友棋才。”
二人本无棋盘,只是在脑中存想罢了,此刻就算换了黑白,仍是口讲指划,但棋中黑白双方却是易了主人。
秦忘舒执黑之后,就领着那大黑在白腹之中翻江搅海起来,奈何白棋铁壁如山,哪里能撞出路来,吴知晓连连摇头,道:“秦宗主,这黑龙终究是活不成的。”
秦忘舒道:“我若只想着活这黑龙,那是断然活不成的,但若将这满盘棋都卷进来,那局面可就难说了。”
二人一边闲谈,一边口道棋路,数招之后,那吴知晓猛地叫道:“果然还是打劫,原来是秦兄是借寻找劫材之利,搅乱我后方根基。我若是逞强杀这黑龙,后方根基一失,又得重新杀将起来,好似又下了新局一般。”
秦忘舒道:“我辈修士皆害怕这个劫字,哪知有劫必有生,世间方有这劫后余生之说。”
吴知晓沉吟片刻,点头道:“我若不去强杀黑龙,或可免去后方一场厮杀,但放着黑龙不杀,岂不是心中不甘?且我就算是后方根基不稳,也未必是输了。”
秦忘舒道:“若只争一胜,此棋的确漫长,若只求一和,却是相安无事,此中取舍,端看吴道友如何决断了。”
吴知晓微微一笑,道:“道友棋艺高深莫测,若白方逞强战来,却也只有三分把握,那纹枰对弈不过是闲来消遣,又何必定要生出生死来。”
秦忘舒哈哈大笑道:“吴兄之言是矣。”
吴知晓道:“今日三棋皆平,也算是一桩奇事了,秦宗主胸中之意,吴某亦是明白了。”
秦忘舒道:“但有一线生机,又何必渔死网破。”说到这里,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那吴知晓起身再拜,执礼甚恭,秦忘舒亦忙还礼了,道:“吴兄何必多礼?”
吴知晓道:“实不相瞒,在下本是万潮宗宗主,因七剑宗将四海宗除名灭宗,本宗与四海宗交好,怎能不管,又因向来不曾识荆,心中只想着替四海宗报仇,这才与七剑宗势同水火,如今既知秦宗主为人,此事自可从长计议,但先前吴某隐藏身份,却甚是失礼,只盼秦宗主海涵。”
秦忘舒道:“四海宗与本宗冲突一事,具体情形,秦某亦是不知,只因我虽向莫仙子传出讯去,至今不见莫仙子回讯,想来这其中必有变故了。”
吴知晓叹道:“此事在下略知一二,却不便言明。”说到这里,伸指在空中虚虚一划,却是“棋上呈兆,秦兄深思。”八字。
秦忘舒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变,刚才那黑龙被白棋围困,左冲右突而不得,除非白棋不愿争胜,放那黑龙一条生路,此棋方是个平局。吴知晓既有“棋上呈兆”四字。岂不是说明莫幻真已如那黑龙一般陷入危机之中。
但以莫幻真天仙境界,若想将困住莫幻真,可不是极难?
秦忘舒沉声道:“那黑龙被困,想来非局中人。”这话问得明白,若是东海百宗修士,至高者不过是地仙大成修士,又哪来的天仙境界修士。
吴知晓这次却连手指虚划也不敢了,面上更是露出一丝惧色来,瞧着秦忘舒,竟是一言不发。
秦忘舒道:“吴宗主若是不肯开口示意,在下只好胡乱一猜了。”
吴知晓微微点了点头,道:“吴某实有苦衷,着实不便开口。”
秦忘舒伸手指天,左右手又分别划了个圆,吴知晓神色大变,却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秦忘舒亦是面色微变,暗道:“若果是此宗出手,莫幻真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