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斩风神色不变,似乎早就料到秦忘舒必不肯答应,她转向薛思雨,向他端详了良久。三人瞧着林斩风似笑非笑的神情,皆感毛骨悚然。
奈何三修早就试过,本来全身充沛无极,似乎永不衰竭的真玄,竟早就荡然无存,纵是胸中藏有万法,此刻也是施展不得。正所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在他人自我之域之中,哪里有挣扎之力。
薛施雨饶是镇定,被林斩风反复瞧来,心中也是发毛,忍不住道:“仙子有何指教?”
林斩风道:“敢问道友可是步云宗薛宗主?”
薛施雨一直不曾自报身份,但步云宗宗主毕竟名头不小,林斩风就算识得也不奇怪,便道:“在下正是薛施雨。”
林斩风笑道:“原来薛宗主毕生憾事是不能与表妹结为夫妻,仙凡有别,原是当然,薛宗主此刻还在怀恨令堂吗?”
薛施雨全身剧颤,大叫道:“此事,此事你怎会知道?”
林斩风道:“你自觉身处危境之中,忍不住就想起表妹来,因此灵识之中起伏强烈,斩风忍不住悄悄探去,这才了然。若有得罪之处,还盼海涵。”
薛施雨怒不可遏,道:“仙子,你好歹也是天仙之士,这般窥人私隐,是何道理?”
林斩风道:“秦道友与何宗主皆于我有恩,我这人恩怨分明,便是他二人百般得罪了我,我也不敢无礼,但薛宗主与我素不相识,我自然便能下得去手了,斩风又担心与薛宗主或有渊源,这才动用御心之术,百般探来,幸好你我二人果无瓜葛。至于探出薛宗主私隐,那也是无意之举罢了,薛宗主何必挂怀。”
薛施雨与她争辩不得,冷笑道:“这么说来,竟是我的不是了。”
但心中不免暗暗吃惊,听这林斩风的意思,竟是要朝自己下手了,而其根本目的,就在于用自己的性命来逼迫秦忘舒就范,这女子好不恨毒。
林斩风道:“你本与我无怨无仇,我若向你动手,心中也着实不忍。不如薛宗主先斩我一臂,我再杀了宗主,我二人也就算是扯平了。”
薛施雨心中恐极,大叫道:“以一臂换一条性命,这算什么公平?你这人不可理喻之极,分明是个疯婆子。”
听到“疯婆子”三字,秦忘舒与何九星皆是心中一震,本来二人已是满服狐疑,只是不便深想,此刻终被薛施雨道破。再向林斩风瞧去,果然是目光游移不定,精神恍惚,实有疯颠之像。
这女子被风苍龙背叛在前,抛弃在后,又锁在冰山之中受尽剪熬,心中定是积聚了无数恶念,也难怪她会疯疯颠颠了。秦忘舒忽地想起林斩风所作的一首歌谣来,此歌有两句说的分明“他日挣断黄金锁,杀尽仇人尽欢歌。”果然是恶念极深,不可消解了。
但若说此女疯颠,却也是恩怨分明,自始自终,都对何九星与秦忘舒以礼相待,就算秦忘舒断然拒绝了她,她也不曾口出恶言。
但她要以一臂换薛施雨一命的念头,却无疑又是疯狂之极,怎是神智清醒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秦忘舒原知林斩风心狠手辣,为了向风苍龙报仇,那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了,她刻意威逼薛施雨,不过是迫自己低头,但借出身躯去供他人使用,这念头亦是疯狂之极,怎能答应?
林斩风向薛施雨缓缓伸出左手去,想了想,又换作右手,其行径古怪之极,令人高深莫测。
却听林斩风喃喃地道:“我已修成浑朴金身,左手比右手更强些,便是我不运动法,你怕也斩不断我的左手了。”说到这里,将右臂上的袍袖卷起,露出一截雪臂来。
然而那雪臂之上,却是血痕累累,不知划了多少道血口,何九星与秦忘舒本不便去瞧,然而那血痕触目惊心,还是抢进眼帘,不由就是一声低呼。
林斩风高举右臂,丝毫无羞怯之意,反而咬牙道:“我当初被困冰海,每想到恨处,就用指甲划自己一下,今日却让两位见笑了。斩风伤痛若此,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将风苍龙碎尸万段,此心此情,还盼两位体谅。”
何九星道:“报仇之事,还请从长计议,风苍龙恶贯满盈,若是仙子好生向姬老祖求恳,说不定就遂了仙子心愿。”
林斩风冷笑道:“何宗主何必欺我,我虽是个女子,也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口口声声讲什么大义,说什么苍生为重。这些道理我统统不懂,我只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忽地一伸手,从薛施雨手中夺过帮云施雨剑来,凑上去瞧了眼,摇头道:“此剑虽好,只好用来施法,却不便斩杀。”
目光又在何九星与秦忘舒身上瞧了瞧,很快就瞧中秦忘舒手中的赤凰刀,不由满脸堆欢,道:“此刀极好,杀伐祭施无所不能,实可与昊天之宝争锋。”就向秦忘舒告了个罪,将那赤凰刀轻轻取了去。
秦忘舒真玄施展不得,怎能与她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