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幽禅师道:“好比握发飞升,岂可得乎?那幽骨手修成,便是昊天之宝,试问何策可断?非得寻到那远强过于自己者,方能断骨重修。”
秦忘舒叹道:“这项神通的修行之法,令人不可思议。”
灵幽禅师道:“幽骨手若断,方能再修玉骨手,但这玉骨手需得事先修成,等到幽骨手断时,方可一气呵成,于刹那之间,再造玉手,能达此这境界,已是天下极难了。至于断玉骨再修九冥血掌,便是天地机缘了。”
秦忘舒连连摇头道:“的确是天下极难。”
灵幽禅师道:“今日若非逢着惊海,任道友怎会有这般造化,又若非四修在旁加持,那任道友也难以如此从容了。”
秦忘舒微微笑道:“与其说是任前辈修行有术,不如说是禅师造化有方。”
灵幽禅师便是一笑,道:“今观此战,小友心中明悟多少?”
秦忘舒叹道:“唯瞧见禅师用心良苦,冥王赤心为苍生,任前辈意志卓绝。”
灵幽禅师动容道:“果真被你瞧出来不成?”
秦忘舒道:“那冥王掌控世间性灵生死,又逢浩劫当前,权柄大到极致了。因此那冥王一举一动,皆关乎苍穹大局。偏在此刻,冥王又得谛听,任谁知晓,也难免坐不安席。”
灵幽禅师道:“不错,天下生死在他,谛听窥天察地,亦在其座下。天下人因此心中不安,原也是理之当然。”
秦忘舒道:“若那谛听果然如冥王所言,是来辩善恶,断阴阳,倒也是皆大欢喜,怕只怕冥王以谛听探天下修士私隐,再来针锋相对,以冥王之才,天下又有何人是他对手。”
灵幽禅师不由疑道:“小友果然只是地仙大成?”
秦忘舒叹道:“只怕永在此境,不得晋升。”
灵幽禅师再次点头道:“机缘一到,万事可解,小友再试言之。”
秦忘舒道:“今日禅师设此局,便是要以五老之能,试冥王修为。若那冥王果然处心积虑,只想着铲除对手,怎不知任前辈暗修三灭三绝神功,就算他想在禅师面前藏拙,怕也容不得任前辈修成此功了。但如今任前辈神功已成,冥王事先不知此事,已是不言而喻了。”
灵幽禅师道:“惊海已窥灵台,冥界之事,一探便知,再有谛听在手,天地诸事,皆瞒不过他了,若他果以任道友为敌,今日绝不容任道友修成此功。小友之言是矣。”
秦忘舒道:“我观冥王所用神通,或是叶氏家传绝学,或是禅师所授禅功,除此之外,绝无他法。便是冥王多智,识破禅师心思,但在强敌之下,既要维持不败,又要藏拙,可不是极难了?又来,冥王无论是面对七月心刀,还是大化神功,皆不曾针锋相对,施展出专克对手神通的法诀法宝来,由此观之,冥王得了谛听之外,绝不曾利用谛听,以探天下修士的私隐了。”
灵幽道:“惊海与姬道友有旧,倒也不会针对他了,此一节且不去说他。”
秦忘舒面色一红,道:“禅师指点的是,竟是晚辈自作聪明了。”
灵幽道:“但小友指出惊海不知任道友修成三灭三绝,已证惊海虽得谛听,实不曾公器私用。那任道友本是他的大敌,他便是刻意针对,原也寻常,不想惊海公心若此。”言罢极是欣慰。
秦忘舒道:“禅师此举,固然试出冥王公心一片,却替他造出一个强大的对手来,得失之间,却难衡量。”
灵幽道:“非是我信不过他,只因冥王重任,动辄关乎天地气运,岂可不慎?先前任道友境界虽高,修为却略嫌不足,难以令惊海警惕,如今任道兄既然修成三灭三绝,便为惊海掣肘。若他言行不一,怕也要三思而后行了。”
秦忘舒道:“说来说去,禅师还是信不过他了。”或知灵幽禅师禀性温和,仁慈无量,秦忘舒方敢直言相询,若换了他人,岂敢如此?
灵幽耐心地道:“小友,若论那人心,着实是千变万化,便是世尊,也不敢说瞧得明白。又好比那元极仙子,虽修成神算天课这项逆天绝学,却也常有天机易窥,人心难测之言。我观那惊海,虽是惊才绝艳,志向远大,但毕竟七情未消,更有几分争强好胜之心,若任他行事,百年之间,或许道心不变,千年之后,谁可断言?”
秦忘舒想起莽荒神君之事,不由恍然。
灵幽禅师又道:“那人心是信不过的,就算那法度铁律,也绝非万世不易。既然如此,就该预作安排。”
秦忘舒起身,再拜,道:“今闻禅师一言,实令晚辈廓开混沌,略窥天机。”
再瞧那场上斗法,却已是青光盈室,血气冲天,二修究竟谁胜谁负,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