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谛听最大的顾虑,定是担心冰魇与他结仇,谛听虽也是混沌古兽,但论起境界修为,却差了冰魇许多。他沉吟片刻,就用朱笔写道:“冰魇夺魄追魂,忘舒以命抵命。恭请谛听来此。”
此话说的明白,若冰魇定要找谛听的麻烦,他秦忘舒拼着这性命不要,也要去九渊去找冰魇讨个说法。誓要与冰魇周旋到底。
但冰魇毕竟强大之极,秦忘舒此去九渊寻她厮杀,自然是有去无回。这也是向谛听表明自己同生共死的态度罢了。那谛听究竟肯与不肯,秦忘舒心中也无把握。
包天子见了纸上字迹,毫不犹豫夺笔写来,“附赠一命。”
秦忘舒大是感激,包天子本与此事无涉,却甘愿以性命担保,这又是何等的高义。
想那包天子本是第一殿君,当年就因一时心软,助人转世,违霸地冥界法条,这才被贬为五殿殿君,原来一个人的脾气禀性竟是永远不变的。
卞城王道:“两位既已捐命,在下岂能落后。”就去向包天子讨那朱笔,但包天子却将朱笔死死握紧,不肯给他,道:“卞城王,你是因我而来,本也担了极大的风险,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却让我如何做人?”
卞城王道:“此事本与你二人无涉,只为了天下大义,却要捐命殒身,你二人若是殒落,在下有何颜面独存?”
两位殿君便在那里夺笔不休,忽见一道清风卷来,那谛听身影已在案前出现,开口道:“惭愧,惭愧。”
三人见谛听现身,皆是大喜,包天子与卞城王齐声道:“谛听高义,何愧之有。”
那谛听道:“此事我留意很久,已然探了个明白。那顾氏的分魂之术原本是极高明的,只因顾氏失德,后人弟子东奔西走,这流传下来的分魂之术大有缺失。这才有今日分魂反客为主之祸。”
秦忘舒这时将轻风一道,从包天子手中取来朱笔,于纸上写道:“子路传我此功何意?”
谛听道:“当时秦兄肉身冲玄,神念难回本体,元魂不附,若不修分魂之术,只怕凶多吉少,子路传你分魂之术,也是形势使然。”
秦忘舒心中默默点头,当时情形的确危急万分,那子路虽知分魂之术大有缺陷,却也只好先解燃眉之急。
谛听又道:“但子路传功虽是形格势禁,不得不如此,其心中究竟有无设局谋算秦兄之意,谛听也难判断,只因人心百变,谛听也是无能为力。”
那谛听只能瞧见已发生之事,听到说过之言,若是人心中所想,却不曾落到实处的,谛听自然也是无法听闻了。
包天子道:“果然是人心难测。子路传功何意,此刻且不去管他,敢问谛听,若助子思驱魂夺体,该用何策?”
谛听道:“说不得只好用诈,但此有违冥界法度,你与卞城王之间,需得有一位担当干系。”
卞城王与包天子异口同声道:“在下愿担此责。”
秦忘舒运转朱笔,急急写下同样话语,奈何再也比不过两位殿君应声答来。
谛听道:“秦兄,此事你便想揽责,却也揽不过去。”
包天子急急道:“不知谛听动用何策?”
谛听道:“还请两位殿君动用手中权柄,暗将子思的寿限划去,那子思擊寿限一尽,自然元魂离体,便是分魂也无法安身了。趁着那分魂离体之时,再动用招魂之术,不怕那分魂不入我圈套。等到擒住分魂,再给子思添了寿限,岂不是好?”
秦忘舒心中暗叫妙计,哪知包天子却与卞城王面面相觑,神情大是惶恐。
谛听道:“此事对两位殿君来说,虽是极易,但毕竟是擅自弄权,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后世定有人借此例在先,想出种种借口请殿君弄权增寿。如此一来,那世风可就败坏了。”
包天子叹道:“谛听所言极是。”
谛听道:“因此对两位殿君来说,这决心委实难下。那担责事小,最怕的是败坏风气,视那冥界法度为儿戏一般。”
卞城王苦笑道:“在下这条性命实不要紧,后世毁谤,我也不会放心上,唯担心世间败坏,道德沦丧是也。”
谛听道:“你等苦衷,我自然尽知。此事是否可成,端看两位殿君的心思。若果然不肯,谛听也无法勉强。”
秦忘舒亦是默默无言,所谓法度,自然就该人人遵从,否则制订法条又有何用处?在那世人心中,自己的事体总是比天还大,自然觉得足该网开一面。却不知一旦开了先例,却是后患无穷。
因此是否因子思而擅权。对执法者而言,便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