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公主道:“这么说来,阁老是一意孤行,不肯收手了。”
元崇雪冷笑道:“莞公主,今日在下不妨直言,天伦阁弊端重重,本座岂能不知,但正如那久病之人,若动用虎狼之药,不免就会一命呼呼,莞公主存心虽善,却是持之过急。我身为阁中首席阁老,又岂能眼瞧着天伦阁毁于你手。”
莞公主怒极反笑,道:“阁中诸修人浮于事,营私舞敝,阁老不去设法处置,反道我行事操之过急?正元仙子在位之时,天伦阁声名何等响亮,如今世人对天伦阁已是视而不见,阁老却将这责任推到我身上吗?”
那元崇雪耐下心来,缓缓道:“莞公主便要革弊从新,也该缓缓行之,如今一举就要黜退三位阁老,势必震动天下,让世人瞧我天伦阁的笑话,我元家数代皆是天伦阁的臣子,这天伦阁好似我的性命一般,怎容莞公主如此胡为!”说到这里,已是声色倶厉。
莞公主轻轻叹道:“是了,元阁老当年一意维护刘儆琴,如今一意维护阁中旧臣,原来元阁老行事的宗旨,不过一味护短罢了。却可惜了我天地苍生。”面上两行清泪已流将下来。
元崇雪见莞公主面色大恸,似乎也有些不忍,但若就此心软,那可就误了三位阁老,一位楼主的前程。此刻心软,岂不是等于杀人?也只好再度将心一横。
就见那莞公主伸袖拭去泪水,缓步走到壁前,就见那臂上挂着一张画像,画上是位紫衣仙子,正是正元仙子。
那元崇雪瞧见画像,自是心中不安,也只好扭过头去。
莞公主走到画像前,泣声道:“正元仙子,阁中诸事,仙子尽数托付田莞,只恨田莞人微言轻,十余年来毫无进展。今日田莞只好动用雷霆手段,若田莞行事有不妥之处,还盼仙子降劫罚罪,以儆天下。”
元崇雪见莞公主毫无气沮之像,不由一惊。莫非自己小瞧了莞公主,那莞公主竟是另有妙策?
但沉心想去,莞公主通天无路,入地无门,在天伦阁中,又无多少心腹部属,便是她撕破了脸皮,又有多少手段?
莞公主转过身来,面色沉静如水,便是那两道泪痕,也是拭得干干净净了。只见她伸出双手来,轻轻一拍。
只听得喀嚓声传来,元崇雪身躯一震,急忙向四周瞧去,只见方屋四壁轰然倒下,原来脚下却是一座土台,正缓缓浮出地面。
而在土台之上,设有四象标识,剑文法诀。元崇雪瞧这布置极是熟悉,不由喝道:“阁主,这是何意?”
莞公主神色郑重之极,冷冷地道:“田莞这十余年来,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将我阁中诸修所犯罪过一一记录在案,另一件事,就是将这座清修之地,布成一座祈罪台。”
元崇雪大惊道:“祈罪台?”
莞公主道:“但凡在我阁中说话,必能上达天听,曾阁老也好,元阁老也好,你二人一言一语,皆已瞬间通达仙界,想那正元仙子必然是字字入耳了。”
元崇雪大惊失色,饶是历事极多,也不由双手发颤,叫道:“莞公主,你焉敢如此!”
莞公主冷笑道:“阁老此言,竟是笑话了,阁老身为天伦阁首席,事无不可对人言,难道竟担自己所行之事,所言之语上达天听不成?”
元崇雪面色变化万千,忽地一笑道:“阁主莫要欺我,就算你暗设祈罪台,也需登闻鼓震鼓发音,方能上达天听。如今那镜中的登闻鼓不曾稍动,莞公主大言惑众,可笑可笑。”
莞公主微微一笑,道:“通天楼设十六面登闻鼓,各有所辖。每一面鼓,便管着一处方位了。”
元崇雪道:“这是当然。”
莞公主道:“蓬莱岛位于正东,若岛上有事祷天,自然是正东这面登闻鼓响动了。”
元崇雪喝道:“莞公主,你究竟何意?”
莞公主冷笑道:“阁老容禀,我这处祈罪祷天台,已然移花接木,转到正西那面登闻鼓上去,阁老不妨一听,正西那面登闻鼓,是否正咚咚作响?”
元崇雪忙向镜中瞧去,只见正西那面登闻鼓前,那根通天聆地槌正敲击不停,自己在这屋中所说的每一个字,想必已通过这根通天聆地槌,上达仙界之中。
元崇雪大叫一声,就向莞公主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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