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陈白起掀起嘴角,凉声道。
“过来。”
他看着她,招了招手。
这一次,陈白起倒是动了,她放开楚沧月的手,迈步朝着相伯先旬惑走了过去,那一双绿水无忧的眸子却透着一股婆娑寒霜。
相伯先生一直盯着她,感觉到她骤然升起的疏离与敌对,也感觉到她的“来者不善”,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始寻常姿态,从袖中掏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匣子递予她。
“此乃我炼制的烈火丹,服下后一个时辰内可抵御外感寒意。”他道。
陈白起一怔,半是诧异他的话。
见她这番不信任的模样,相伯先生眼神一黯:“我只想给你这个。”
陈白起莫名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委屈感。
但她却哂然一笑。
果然不愧是相伯先生啊,这打一棍子再送颗糖的驯服本领若非是她,只怕还就真的信了他的一番鬼话,认为先前的事情都是无意间促成,她是冤枉了他。
想着,一直被他这样牵着鼻子走,陈白起心中的胜负欲却被激发了出来。
论起脑子来,她在某些时候的确逊他一筹,但这世上除了有深谙“黑厚学”之人,也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人。
她面无异样,暗地里却弹指一瞬间,相伯先生站直的腿却朝前一软,险些扑地摔下,却被一双看起来纤细无力的玉手探手一挽,轻飘飘地便接住了他。
他突生变故,自然心下一噔,在被接住时,本能地仰首上望。
一双带着月芽弯度的眸子逼近他的眼,一瞬二十念,如水流灯焰,她讶道:“先生怎地这么不小心?”
说完,她很自然无比地接过他手中攥着的小匣子,又似有深意的关心了几句:“先生莫非思虑太多,平日疏于锻炼身体,导致一旦黑路行多了便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得劳益结合,方是长寿安康之道。”
而被陈白起抢先一步,起势伸手却没有救到自家先生的南烛:“!”
黑路?
什么黑路?
虽说这冰洞的确不够亮敞通明,可他总觉得这小娘子口中的“黑路”别有所指。
相伯先生依着她的力道站直,感受着膝盖骨发来的隐隐酸麻之意,他覆下纤翎睫毛,半掩眼道:“这是惑不小心,还是有人有意呢?”
陈白起见他竟直白地揭穿,暗想先生不是一向沉得住气,这下怎地好像在怨怼她呢。
她干脆一副无赖样道:“论脑子芮确不如先生好使,可若论耍阴招的话,这用脑还需费时间酝酿,可动手却是一瞬间的事,先生您说呢?”
相伯先生:“……”
他真是小看她了,操着如此一副软糯的话腔却可以当着他面讲着如此残暴凶恶的话。
最主要是,还没有半分违和感!
这世上皆说后卿此人佛口蛇心,他忽然觉得若引这两人相见,说不得两人还能引为忘年知己。
若是这话让陈白起听到,她定会无语地对他道:先生啊,我可是在没认识后卿前,便与你先引为知己了……
你着实不太了解你自己的属性啊。
咳,相伯先生清了一下音,扬起一抹微笑:“你说得对,惑平日是缺少了锻炼。”
怕挨揍的相伯先生十分识时务。
“那先生站好。”
陈白起笑盈盈地将他扶好后,便松开手打算回去楚沧月的身边,但却被相伯先生蓦地一把给抓住了。
“惑见小女郎身健体魄,气息绵长有力,难得一见,惑有意向小女郎一探高见。”他伸手重新抠出她手中的小匣子递给旁边一脸懵逼看着两人互动的南烛,笑得温润有力:“南烛,将这颗火烈丹给那边那位……”
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最终他放弃,他又掉转过头:“小女郎方才自称芮,不知姓甚,家世何处?”
这是要跟她促膝长谈喏。
感觉自己不小心惹了一个麻烦的陈白起痛心疾首,但又挣不开他。
她见南烛果真拿着那个小匣子过去送给楚沧月,一面关注着楚沧月的情况,一面漫不经心道:“小女陈芮,四海为家。”
“哦,陈女郎正值妙龄,可有心意之人?”
“我早有婚约在身,自是一心于未婚夫上。”
“……”相伯先生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扬起小白花似的笑容道:“那亦无妨。”
陈白起后知后觉与他这一答一问讲了什么,她倏地回过头,盯着他一头雾水。
无妨?
她这边有一未婚夫,与他无妨,他又为何觉着“无妨”,这前后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先生,说来,芮是晚辈,被先生这样牵着走不太合适吧。”她比了比被他攥着的手。
相伯先生闻言,看了她一眼,忽地愁肠颦眉,一向不太健康的冷白的肤色愈发脆弱,像是一个病中绝望中的美青年。
“我一向身体不佳,曾听一方外之人言,若能借一借你们这年轻势头身上的火气冲冲病气,倒是极佳,可惑却忘了男女有别,失礼了。”
陈白起以为他都这样说了,应该是打算放手了,正试探地抽手:“……”没抽出来!
好吧,是她太低估了他的脸皮。
“先生……”
相伯先生歉意地打断了她,又道:“方才惑腿软的毛病还没有缓过来,倘若此刻放手恐会支撑不住,若耽误的路程,只怕那火烈丹在失效之前无法离开这冰洞。”
陈白起笑盯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先生,你个小人!又在威胁人!
“那、就、牵、着、吧。”陈白起皮笑肉不笑道。
他就知道身后那人就是她眼下的软肋,他偏头看她,眼波从眼角处淌漾开来,笑意潋滟了水色,有种无声的清透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