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地壳破裂震鸣中,楚军被一股霸道的刀气汲卷压迫,身上的铁甲因重力施压凹陷,一口激血喷出,撞倒在障碍物上摔得七零八落,无力呻吟。
而一下缓解了燃眉之急的南昭国士兵则愕然回头。
只见海风细雨中,一名精砾的老汉双腿横跨,灰白的发丝扎在头顶束成一个髻,他精瘦笔直的手臂不颤不抖地握着一把九尺五寸长柄大刀,身后不断刮来的大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鼓起,他这般年岁了该是含饴弄孙的状态,但此刻却举着一柄比他人还重的大型兵器冲锋杀当敌,正是这种强烈的对比的样子才让人受到震撼。
“尔等侵略者,受死!”
他朝着楚军方向声嘶吼而粗沉,中气十足。
巫族的长老袍服宽袖长袍,他来时将下摆用结绳束好脚部,乍一看的道风仙骨,转瞬亦如金刚怒目,勇猛威武。
在头顶耍了一个转圈,他脚下一蹬,刀护全身快似闪电,动作刚劲有力地纵身而上,妖刀纵横,嗜杀如流,所至之境全数避退惊恐。
在他之后,又疾奔过来一队同样衣袍款式巫武男子,他们同样臂负一柄长柄大刀,连队山岩石壁屏障,风穿不过,雨漫不透,他们额头都统一绑着一条红布,配合默契地前砍后挡,左闪右补,如同一个浑身是刺的铁藤球冲杀入楚军堆中,刀锋寒光不停地流转,挥舞如旋风叩杀不止。
眨眼间,他们便清空了一大片楚军,南昭国的士兵站在一片满是楚军尸体的真空地带,大口喘息回神。
“是、是巫族……”他们的口气就跟做梦一样不可思议。
南昭国的士兵赤红着眼,瞪得几近眦裂。
声音沙哑不成语:“他们在帮我们杀敌……”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一直被南昭国视为叛徒敌人的巫族竟然会挺身而出,反倒是他们信任的君王在这种时候始终不见踪影。
他或许死了,也或许没死,但他都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如今深陷风雨沦陷南昭国的民众。
“他们为什么……”
南昭国士兵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麻痛乏力,但他们哪怕手断了也不会丢了兵器。
巫武背对背地挥退一直源源不断涌上的楚军,鼓气齐声大喝破空:“犯吾国土者,宁死不退!”
听到这话的南昭国将领与士兵们眼睛一下都红了,他们感同身受,也一下都懂了巫族。
他们终于明白了巫族此刻的行为是因为什么。
巫族从未都真正舍弃过南昭国,当南昭国真正遇到危险时,他们依旧会跟当初一样会为了南昭国而奋不顾身,舍身成仁。
南昭国的将领们看着他们,喉中如堵,潮水冲击一般不平静,哽咽地高声大呼。
“巫族,大义啊!”
这时,泊港这边的楚军见久攻不下,又派了大批赶过来支援,长戟圆盾阵的加入一下改变了当下局势,他们以铜盾在前推进,后方的长戟攻其不备刺入,挟成一个圆菊将长刀巫族的小队压退到进退不得的位置,他们拔刀砍时铜盾挡下,撤刀时长戟从盾后不用刁钻角度刺入。
当他们施展动作的位置被压缩得最小时,已是动弹不得。
“崖风族老,吾等来相助了!”
四方的间道又奔来一大队巫族的人,他们快速铺展开来,手上流畅地结印,黄亮的光一道接一道的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八卦封锁的透明墙在他们身边升起,地面上的杂物小幅度的碰撞颤栗,慢慢飘浮了起来,相反,将崖风族的长刀队围困的楚军却遭受到重大的压力。
下压的无名力量让他们屈辱,楚军咬牙抵御,骨骼发出不堪受力的脆弱咔咔声响,仅维持这个动作已让他们全身汗如雨下,困于阵中的盾戟楚军举步难艰,停下了攻势。
中央处的巫武趁此机会运劲,飞身踢腿一圈将楚军推开,再一反身长刀砍向他们,几十人动作一致,那是力量的集结与暴力美学的结合。
彭——楚军的盾兵手上的盾牌掀翻,无力在倒在地上。
“小心!”
一声在背后惊慌的呼喊。
海岸线上的几十艘大船咻咻地射来蝗箭,那覆盖的面积太过庞大,巫族的人猝不及防不少人躲闪不及直接中箭倒地。
“布阵!”
巫师手上再度迅速变换结印,一道透明的光圈罩在泊港的头顶,当当当当,箭雨被尽数挡在光屏外面失了锋利的力道不断坠落,三波密箭攻势射完,他们已是拼尽全力满脸通红,汗珠直往下掉。
这时,泊港高处的滬丘之上,在云海苍茫之间,大批巫族从四面八方聚集,高处看着,人影黑点连成一条密集的线站在山坡上,乾坤、半月、天命、腾蛇、崖风、旦曰等全数出动,巫族十二干支的人全站在那里如同参天大树虬枝盘旋,深深地扎入了这片大地,与南昭国的土地融为一体。
“巫族十二干支窃天族老在此!”
“巫族十二干支崖风族老在此!”
“巫族十二干支半月族老在此!”
“巫族十二干支……”
他们的声音一道接一道,来自不同的人,伴随着不时天边传来的轰隆雷鸣声,从巅峰之处传遍了整个海岸天空,如惊涛拍打岸滩,朝着更远的地方传去。
他们十二的族老基本上都已年迈,哪怕最年轻的一个都已过半百,可哪怕他们撑着一副半脚已迈入坟墓的身躯亦要带着自己的族人现身,如临冽风不惧,遇冰火不侵,身躯凛昂立直挡在了南昭国的最后防线之上,不容敌军再多踏进一步。
远在陆地之上的南昭国民众全都愕然仰望天空,看着那一片几乎不再会亮起来的乌沉天空,他们都听着那遥远风送传来的一声一声的自报名号,那声音是苍老而低沉,亦是话语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全是巫族的人!
他们的心受到了莫大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