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坐镇这家酒楼的大厨曾经是帝都御膳房的掌勺大厨,一手厨艺出神入化。
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就连最普通的青菜豆腐,在他的手里做出来,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那滋味让人一尝就忘不掉,一想起来就口角流涎。
这家临江楼最出名的一道菜叫做“踏雪寻梅”。
严格说起来,它并不算是菜,而是一道甜汤。
不过,绝大多数的食客却都是慕它的名而来,可惜的是,绝大多数的客人都吃不到嘴里。
一年共有十二个月,只有每年的五月份,晋阳楼的大厨才会做这道菜,以供飧客,而且只有短短的十几天,过了那个时候,任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休想尝上一口。
吃不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道菜的原料,是樱桃,而且是刚刚成熟,又大又圆的红樱桃。
樱桃只有五月才会成熟,而且成熟期十分短暂,就像少女的韶华,转瞬即逝。
只不过,樱桃年年都会有,而少女的韶华,却一去不复返。
做菜讲求的是色香味俱美,可是这位临江楼这位曾经的御厨却别有心思,他做出来的这味“踏雪寻梅”,不但好看好吃,还好听!
单单是“好听”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引起食客们的浓厚兴趣了。
众人都吃过菜,可是却从来没听说过哪道菜吃起来的时候,还会“好听”!
所以每年五月来到这临江楼的客人,这道“踏雪寻梅”都是必点之菜,尽管它的价钱不菲,可是闻名而来的食客们还是有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墨白显然是临江楼的老食客,对临江楼的拿手名菜如数家珍,对这道“踏雪寻梅”更是赞不绝口。
三个人出了客栈的门,他就当先领路,进奔临江楼而来。
一路上,他口沫横飞,比手划脚地向若水和小七介绍着临江楼的各色名菜,尤其是提到“踏雪寻梅”的时候,更是推崇备至。
“这道菜啊,它刚一端上来的时候,不但清香扑鼻,而且让人眼前一亮。那汤,像泉水一样清澈透亮,上面浮浮沉沉地飘着雪白的桂花瓣,中间点缀着十几颗鲜红欲滴的樱桃,红白相映,极是好看,不用吃,光是看,就觉得赏心悦目了。”
墨白的口才便给,描述生动,若水听得悠然神往,暗暗咽了口馋涎,问道:“那这个好听,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好听二字嘛,你就从这道菜的名字上去想上一想,也就明白了。”墨白故意卖了个关子。
“踏雪寻梅?”若水寻思。
“不错,你想,一树红梅在雪地里盛开,你轻踏积雪,一步步向红梅走去,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是否别有一番滋味?”
若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墨白得意的一笑,道:“所以这好听二字,就是这踏雪的声音。”
“可是这汤怎么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若水还是想不明白。
“真是笨,不点不透。”墨白对着若水翻了一个白眼,“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不明白,怪不得人家都说,女人怀了孩子就会变笨,真是一点也不假。告诉你吧,这菜的窍门就在这樱桃上,这汤里的每颗樱桃已经剜出了核,里面嵌了一颗小小的冰糖,用牙齿轻轻一咬,冰糖就碎了,发出清脆的咯吱之声,你说这道菜,是不是好看好吃又好听?”
“原来是这样,这般的心思,真是灵巧之极。”若水忍不住喟叹一声。
“说了这么多,有个屁用!现在是五月么?那临江楼的厨子,会给你做这道‘踏雪寻梅’么!你是神通广大,但是你能在寒冬腊月变出樱桃来么?”
小七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忽然冷哼一声,打断了墨白的滔滔不绝。
他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了墨白个透心凉。
墨白不由得老大没趣,讪讪地一笑,自我解嘲道:“就算咱们现在吃不到‘踏雪寻梅’,那临江楼还有别的好菜,比如说还有一味‘香酥活鱼’,那真是炸得外焦里嫩,又酥、又香、又焦、又脆,真是百吃不厌,不可不尝。还有葱油鸡、时烩双蔬……”
他报起菜名的样子,让若水不由得想起了初次和小七在酒楼用饭,小七点菜的样子,也是这么口若悬河,胸有成竹,和墨白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两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吃货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着小七微微一笑。
墨白顺着若水看了过去,他的视线落在小七身上,顿时一股子酸气从肚子里直升上来。
今天小七和他昨天的形貌截然不同,全身上下焕然一新,一件淡绿色的长袍衬得他一张脸如玉如琢,雪白的貂皮高雅华美,贵气逼人。
墨白一向自认为风采无人能及,可看到这样的小七,他忍不住便想,没想到君小七打扮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看起来竟然不比自己逊色呢。
他再去瞧若水,发现她也是一身浅碧色的衣裙,风姿娴雅,神韵天成,站在小七身边,一看就是一对璧人。
他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变得无精打彩,脚步不知不觉放慢了,落在二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