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火烧了起来,古庙内也是有了几分生气,埋锅做饭,一阵阵的米饭的香味也笼罩了整个古庙。
裴琰之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者,心中也是一阵的怜悯,于是走了过去,问道,“老丈,在这茫茫的大雪中能够相遇,也算是一段缘分,不如来我们这边,喝点酒暖暖身子可好!”
老者抬头看了裴琰之一眼,听到“酒”字的时候,很明显的喉咙动了一下,但是老者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素不相识,不便打扰,多谢小哥了!”
裴琰之一看就知道老者的心思,于是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这边,拿了一壶酒,然后拿了两个碗,装了点肉和米饭,来到了老者这里,说道,“既然老丈不愿意凑热闹,那就让在下陪着你喝一杯,这么冷的天,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说着,裴琰之不由分说的就坐了下来,让人拿了几根烧红的木柴来,放到老丈面前的火堆里,顿时这里也是暖和了起来。
老者的脸上也是泛起了一丝红晕来,用和蔼的眼神看着裴琰之,笑着说道,“小哥果然是个好心肠的人!”
裴琰之笑着,给老者倒了一碗酒,然后把米饭和肉分了老丈一般,自己先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老者看着手中的碗,不由摇头一笑,眼中闪过了一丝感动,将自己怀中的木偶放到自己身边的一块布上,然后端起饭碗,狼吞虎咽了起来。
等到两人吃完了之后,裴琰之端起酒碗来,笑着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来,为了这缘分,干了!”
老者也是爱酒之人,闻听此言,也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脸上顿时一阵红晕,大呼过瘾。
在聊天中,裴琰之知道了老者姓赵,是一名傀儡师,其实就是木偶师,他身边的那个木偶就是他吃饭的家伙。
这老赵从小的时候就是一个贪玩的孩子,但是只要是有了耍木偶的卖艺人来了之后,他就是痴迷的不行,只要那盘铃一响,老赵就感觉自己的魂都跟着台上的木偶走了。
于是,他也开始学起了木偶戏,家里也管不了他,他就这么演啊,演啊,一演就是一辈子。
漂泊一生,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就剩下他身边的这个木偶了。
裴琰之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木偶,只见那女娇娥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欲语还休的样子,让裴琰之也是一阵的心动。
看着老赵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裴琰之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说道,“老赵啊,我这辈子都没有看过木偶戏,不如你给咱们表演一下,也让我们开开眼!”
老赵趁着酒兴,就演了一出,由于是南方的口音,咿咿呀呀的,裴琰之也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是那伴着盘铃乐起舞的木偶美得触目惊心。纵然知道只是丝线牵出的举手投足,也活了似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挽手相搀。
一曲作罢,众人都是纷纷的鼓掌叫好,大家都是北方人,很少会看到这种艺术形式,而且老赵演了一辈子,这木偶戏也是臻至化境,那手中的木偶真的就跟活的一般,在火光的映照下,竟然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感觉。
双庆班里有一个小孩子非常的高兴,不由得喊了一声,“爷爷,你这木偶戏演的真好,不愧是唱了一辈子的木偶戏啊!”
本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的老赵,不知道被说中了什么,脸色剧变,竟然浑身颤抖了起来,口中低沉的说道,“是啊,一辈子啊,一辈子我就干了这么一件事啊!就这么糟蹋了我一辈子啊!”
老赵一低头,看着手里的木偶,嘴角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容,如同魇住了一般,瞪大了双眼,看着木偶,破口大骂,“怪谁,就怪你这破玩意,你看着大雪滔天的,我连件棉衣都置办不起,眼看这冬天我都要过不去了,我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当成柴火烧了,还能让我暖暖身子!”
说着,这老赵竟然将木偶直接扔进了火堆里。
裴琰之这时也已经喝多了,震惊之下,也是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木偶被扔到了火堆里,瞬间就着了起来。
裴琰之的心中只剩下了三个字,“可惜啊!”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则是让裴琰之终生难忘。
火光掠过木偶一身绮丽舞袖歌衫,燎着了椴木雕琢的细巧骨骼,烧出哔哔啵啵响动。那一瞬间木偶自己缓缓站了起来,悲凄的对着老翁,作揖,行叩拜之礼以示告别,那神情仿佛是个活人一般,笑着淹没于大火之中。
裴琰之险些连魂都要吓飞了,浑身出了一身冷汗,然后酒也醒了,赶紧揉了揉眼睛,看了过去,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大火更大了一些。
裴琰之看着老者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于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回到了自己人的这边。
他询问了一圈,大家都说没看到什么啊,就是木偶扔进火里,烧了,没什么异样啊。
裴琰之觉得自己可能是刚才喝多了,然后看了老者的表演之后,产生的幻觉。
但是让裴琰之非常吃惊的是,从这时到早上,老者面前的火堆里并没有再加入一根柴火,但是依然是燃烧了一整晚,等到天放亮了,这才慢慢的熄灭了。
就在这时,老赵跪在火堆面前,喃喃的说道,“的确是暖和了,可如今真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裴琰之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阳光倾泻在放声大哭的老翁身上,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满地白雪般,那个美丽的人偶,默默的站在老翁的身后,眼中含着不舍。
忽然,她似乎感受到了裴琰之的目光,回头看着微微张开口说
【其实我也不想离开他,奈何我只是一个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