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弟不是那等小人!你也少说几句吧!”
翟让眯着眼睛看向门外,眼中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徐世勣在偃师城内寻了一圈,才得知昨夜行动的队伍压根儿就没回来,而是随断后的老王一起去了新建的兴洛城。彼时所有的伤兵,都集中在城东原七里铺所在的村落里治疗。
“喔~嗷嗷~~别动别动!疼!”
“嘶~呃呀!~泥别动了!要死了要死了!快停下!”
“哎哎?你干什么,你把手拿开!”
七里铺北面,靠近村中央的一处大院堂屋里,原虎牢关某孟姓郎中与换了身干净长袍来帮忙的王伯当,尽皆一脸黑线的看着前面木床上纠缠挣扎的两人。
横着趴卧在床头的裴行俨这会儿被剥得只剩下一双麻布袜子。脊背和胳膊上被削去箭杆的羽箭不断颤动,不时有鲜血沿着伤口流淌下来。
而身下左腿的小腿还诡异的歪歪着,肿得像个棒槌。
不过这些都不在要害上,虽然疼但不致命。最要命的,却是插在他右边腰子上的一支步槊枪头,以及……一个男人。
程咬金这会儿的状态不比他强到哪去,只比他多了半条裤子。
之所以是半条,是因为屁股上临近“八月十五”的位置还歪插着一支羽箭。至于裴行俨后腰上那支步槊,却是自他的下腹左侧穿出来的。
昨夜王琬投射的那支步槊正钉在他的后腰上,穿过一层皮肉后,却是好死不死的又扎在了横卧马背上的裴行俭身上。
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人这一路,根本就是王伯当找人做了个大号担架给生抬回来的。
现在,屋子里围观的吃瓜群众考虑的根本就不是该如何救治或是尴尬的问题,而是怎么才能把面前哼哼唧唧的两个货给分开。
“废他娘的什么话!去拿刀来,把某身下这层皮肉割开便是!俺老程要是喊一声,就是娘们儿!”
这边脸色变得有些灰败的程咬金话音一落,身下的小裴就杀猪一般的嚷了起来,怒道:“姓程的,你骂谁呢!”
“哼!某又没指名道姓,你激动个求!”
“你放屁!你明明就是在说某……”
“哎呀,你找骂是吧……”
眼见这个两个货血都快流干净了,还兀自在那拌嘴,周围的人都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
这大抵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吧!
王伯当转向老孟:“要不,就依义贞兄所言,割开侧面的皮肉?”
后者并未搭话,只是皱眉上前,又怼着程咬金的腰子摸了摸,便揪着胡子忧虑道:“就怕此槊伤及脾肾,若是贸然下刀,怕是……”
他又开始犹豫了。
这一上午,不但是老王。像李密、柴孝和、孟海公等,联盟里有头有脸的大头领挨个来了一遍,老裴更是就守在院子外面。这要是不小心给治死了,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正纠结间,忽听门外人声嘈杂,伴随脚步声,像是又有大人物来围观赤裸二人组了。
来的是瓦岗寨的人。
徐世勣与单雄信自大门而入,首先看到的便是停在院子里,以草席遮盖的一排尸体。头一个便是樊虎。
据当时随老王撤回来的士兵回报,前者是在杀到隋军后阵时,遭到了一员隋将亲卫的围攻,死战力竭,被那名隋将一刀枭首。
小徐蹲下掀开草席,果然看见其间满是血污的尸首脖颈处是断裂开来的。
滴答~
有泪水自上方滴落,倒映的是徐世勣那通红的双眼。
他后悔派樊虎出战了,从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断在后悔。
整个瓦岗寨上下有一个算一个,为人最实在的就是樊虎。这也让小徐在算计来算计去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忽略掉他的感受。但事后想想,其实越是性格实在的人,往往内心越是脆弱。
屋内的王伯当迎了出来,见到他这样子,先是叹了口气。可不等劝解,同来的单雄信却是当胸一脚,给他踹了个大屁墩。
“姓王的!你和李密沆瀣一气,敢害俺兄弟性命?”
后者怒吼上前,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What?”
王伯当一脸问号,心说你这脑子是啥时候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