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与吐谷浑作战的北地骑兵虽不善骑射,但现在是顺风,加之唐军人多,闭着眼睛都能射中。反观唐军这边,才堪堪组织了一波防守,就因为逆风而被对面射了一脸。
兵法有云: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
这句话可不是叫人先考虑怎么失败的,而是要求将者在开战之前,就要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到,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一旦开打,出现各种意外状况时就不会手忙脚乱。
刘文静显然没考虑这么多。
想想也是,六万打两万,还是占据地利人和,想那么多干嘛?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打赢了之后老李会给他什么封赏呢!
可偏偏越是没想到的,就越是发生了。
一想到这把打输了的后果,他就一头冷汗。
老李好说话是不假,但那得是在你和他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没看见就因为一场小败,他亲小舅子都被撸了么?
“快!结阵顶住!万不可使后方有失!”
刘文静自中军旗下大吼,同时把此前败退回来的总管李安远派去后军督战。
便在这时,对面秦琼打马而来,远远便抱拳道:“鲁公,叫殷将军回援吧!殿下还在城中,中军万不可有失啊!”
老刘闻言皱眉,扭头看了一眼浅水原的方向。
此刻,前军慕容罗睺与蔺兴粲都已与敌两翼纠缠在了一起,抵挡刘弘基的敌军眼看着岌岌可危,似乎再使使劲,就要崩了。
“不可!敌军已被我军缠住,再坚持片刻就要溃散!此时若退,岂不是功亏一篑!”
“可是,吾……”
秦琼还待劝说,刘文静已是令旗一挥,怒道:“你个小小的郎将懂什么!休要多言!速回本阵阻敌!若敢言退,定斩不饶!”
“喏!”
前者深吸了口气,狠狠压下心中不爽,打马奔回本阵,呼喝将士阻敌。
但说实话,这会儿的唐军后阵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别说是阻敌,能忍住不跑就不容易。
人们习惯把顺利的战局成为顺风仗,那是因为在古代,顺风真心是最牛逼的天时了。
此刻在渐起的南风吹拂下,北地骑兵射出的羽箭至少多了三分之一的射程。反观唐军这边,弓箭全都哑火,根本射不中人。
被李安远以本部亲卫督战,勉强稳住的唐军阵型隐隐带着不安,士兵们的脸色越来越忐忑。
中军旗下,刘文静瞧着北面的战局,又不断回头看着大军后方,脸上开始沁出冷汗。
这仗打的,明明开始占尽了优势,怎么就成了拼耐力了?
也是怪了,浅水原上的西秦军阵看似濒临崩溃,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缓过来,怒吼着把阵型支起,格外的耐打。
老刘眯着眼睛,正待探寻宗罗睺那边隐藏的猫腻,就听身后一阵震天的呐喊,一扭头,心就凉了半截。
短短两刻钟的功夫,后方的薛举大军终于赶到,成了压垮唐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彼时的唐军后阵已彻底崩溃,丧了胆的兵卒撒丫子往两侧玩命狂奔。连带裹挟着几处尚未崩溃的军阵也难以为继,在刘文静的注视下一哄而散。
“完了!”
后者眼前一黑,差点自马上昏倒。随即便扯过传令兵,怒吼道:“快,速速传令收兵,全军撤回城内,保护秦王殿下!”
到了这会儿,已然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他心里很清楚,别看老李把他们塞过来分亲儿子的战功,但这把要是李世民有什么损伤,李渊一定会杀他全家。
可到了这会儿,再言撤退委实晚了点。
之前秦琼劝他撤回殷峤时,如果他能下决心回城固守,虽然难免失败,但战局未失。此刻,已经不是他想撤就能撤的了。
都不等传令兵跑过去,就见貌似岌岌可危的敌军防线突然变阵,舍弃了南面的刘弘基一分为二,直扑慕容罗睺和蔺兴粲的残军。
本就因为后方变故而不安的唐军两翼顿时崩溃,敌军趁势掩杀,进而对刘弘基的前军形成包围之势。
“某曰他姥姥!”
后阵的殷峤一瞧这变故,头皮一阵发麻,急忙掉转马头呼喝:“敌军势大,诸将速速随某回援,护卫秦王殿下!”
与此同时,自乱军中汇合的秦琼罗士信等人只粗略收拢麾下兵卒,便同样向高墌城下奔去。
“叔宝速去,万不可叫殿下有失!某在此掩护你等!”
自溃兵中杀出来的李安远率本部亲卫与众人错马而过,径往迎面而来的敌军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