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上来的刘文静与殷峤对视了一眼,脸色略有不愉。
虽然诅咒自己人打败仗实属不该,但同样一个对手,击败了他们,却在屈突通一个降将的手里吃了憋,总有些叫人不是滋味。
再加上身前这位……
“不可不防啊!”
刘文静无声暗叹,默默攥紧拳头。
他们这些随老李晋阳起兵的元勋,先天就比后来者多了几分优势。别的不说,就御赐的免死铁卷就比别人多。这要是还被一群降将爬到了头顶上,干脆回家找绳子上吊得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不爽,殷峤微微拍了拍他的胳膊,冲着远处的火光做不屑摇头状。
他倒是先想明白了,这两位在这边跳的再欢也没有用,别忘了,此番进攻的重点根本就不是这儿。
屈突通打赢了又怎样?他敢顺势攻城么?万一不小心攻破了高墌城,弄死了薛仁杲,那他这就不是功劳,而是罪过了。
可惜刘文静根本就没看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只当这货在这自我安慰,便翻了个白眼不做理会,只顾自己不爽。
这边各怀心思,而城西大营已然运动到位的唐军士兵,在各自上官的呼喝下已是弯弓搭箭,对准了营内的敌军。
攻入营内的西秦士兵彼时还毫无防备呢,粱胡郎本人与一群亲卫挤在那处疑似辎重营的木栅栏内,正在骂街。
原因就在于,这些看似堆叠得满满登登的辎重麻袋,它点不着。
无论是用火把烧,还是用缠了油布的火箭射。就只见火苗在麻袋上闪那么一下,都不等烧出个拳头大的窟窿,就自己灭了。
“他娘的,老子还不信了!这世上还有点不着的粮草?这唐军携的都是青菜不成!”
急出了一脸汗的粱胡郎心态彻底爆炸,一把推开左右亲卫,扯了火把亲自上前。
“哗啦!”
便在这时,许是被这群士兵“实验”次数太多,身前一处被烧的满是窟窿的麻袋忽然散开,将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刚走到近前的粱胡郎闪避不急,被淋了个正着,但紧接着,便一阵凉气直冲头皮。
上当了!
彼时自麻袋里散落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粮食,而是土块碎石。唐军根本就是把挖壕沟掘出来的泥土装进麻袋堆在这里了。
“快……”
回过神来的粱胡郎急忙扭头,不等喊出声来,就听战鼓声自四面突然响起。
“咚!”
“咚咚咚咚!”
“预备!”
各个方向间的唐军校尉同时高喝,随即挥手前指,口喝“放箭”。
弓弦的响动顺着风声连成一片,无数羽箭自黑暗中从四面八方向营内有火光亮起的区域射下,瞬间就让进攻的敌军人仰马翻。
“噗!”
一枚羽箭擦着粱胡郎的脖颈飞过,直接把身后一名手持火把的士兵钉死在后方的麻袋上。
前者回身看时,就见火光映照下,随他进攻而来的士兵不断被羽箭射中,哀嚎呼喊着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些往外跑的,却被营内纵横的壕沟拒马所拦,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完了!
粱胡郎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而在另一边,城头上还待狂笑的薛仁杲像是突然被捏住了嗓子的公鸡,看着远处唐营中己方不断灭掉的火把光点,呆滞了许久,却是突然红着眼睛,转向挂在一旁的刘弘基。
卧槽?
后者的微笑陡然僵在脸上。
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干的!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城西大营内的混乱便渐次平息。只看营内火光配置,倒好似没人来过一般。
两营本来就是“夜班”的唐军士兵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尸体。屈突通本人在一群校尉的簇拥下,来到了营地北面,那处假辎重营外。
火光映照下,就见在插满了羽箭的麻袋后方,正有一支缠了麻布围巾的步槊在后方支棱着,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左右摇动。
“别,别放箭!某降了!降者不杀!”
麻袋后方,传来粱胡郎带着哭腔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