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清点战损,加固营盘!敌军明日定会再攻,吾等要……”
“大将军!”
城西唐军大营内,战后巡营的屈突通话还没说完,便被远处跑来的一名校尉高喊打断:“大将军,日前投降的粱胡郎那厮,趁咱们与敌交战,伙同一营降兵毁了营门跑了!”
“什么!那混账,某早知他狼子野心!”
随屈突通身侧的刘纲闻言大怒,不待骂街,前者已是挥手,冷哼道:“跑便跑了罢!待明日与敌交战,再抓来便是!”
看上去,这似乎就是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大局。但实际情形如何,便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浅水原上,一身明光金甲的薛举端坐帅帐上首,阴沉着脸看着身前跪地哭嚎的粱胡郎,不知在想什么。
后者心下忐忑,又不敢停嘴,便车轱辘话反复叙说,好似被吓破了胆。
“呜呜,麾下当日苦劝世子殿下,但他不听,强命麾下夜袭唐营。却不想那唐军早有防备,两千儿郎呀!到死都没见到敌人的踪迹!”
其实要有的选,他宁愿回城去面对薛仁杲,也不想出现在薛举面前。
后者的残暴其实不输他儿子,尤其对二心者,那可是要折磨够了才会下刀子的,想好死都难。但没办法,面对唐军围城,前者嘴上喊的凶,却压根儿就不敢开城门。要不然他早“跑”了,哪会等到现在。
“你说,你不曾投降,那唐将何故留你性命?”
沉默了许久的薛举终于开口,果然还是怀疑。
“好叫大王知晓,那姓屈的想以麾下换城内那两名唐将,故才留麾下性命。不过眼下麾下得以逃脱,大王便不必顾忌,可大举进攻了!”
粱胡郎不敢在这件事上扯太多,便尽量把话题往战事上拐。
听到这话,薛举莫名笑了一下,心道老子本来也没顾忌你。不过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手叫他滚蛋,也不提领兵的事。
这种去敌营住了小半个月的手下,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传令下去!叫儿郎们枕戈待旦,天色一亮,即刻进攻!”
“大王,那李世民的行踪还未探得,是否……”
同在帐内的宗罗睺皱眉劝阻,但薛举只是斜看了他一眼,便摇头不屑道:“区区三千人马,能翻起什么浪花?某能以三万人破唐军六万大军,如今十万兵马齐出,何人能当?”
“喏!”
宗罗睺无奈拱手,待回转营地,听闻打扫战场的手下汇报战损时,心底却还在琢磨这事儿。
他总觉得,李世民这一次的战术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了。
实际早在探知薛举亲率大军南下后,后者就已然传令正佯攻大震关的柴绍北上,借道平凉,杀进天水郡了。
但针对眼前这十万西秦大军,战术却委实简单的紧。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世民要叫他怎么赢过去的,再怎么输回来。
星隐风急,天色将明。
高墌城内外都静悄悄的,连声鸡叫都没有。
不是哪个城池被围困半月后,都还能有鸡留下的。
都不等天光正式亮起,性急的薛举顶着黎明前的黑暗,便令全军埋火造饭,也不怕有人把饭吃鼻子里去。
古人为啥要宵禁?除了科技限制的治安局限,也是这等天色对古人的视力实在不友好。
强靠火把照亮的火头军倒了米煮了沙子,钻出营帐的兵卒使劲往头上套着靴子,也就没人注意到,大营东北角的一队人影悄悄拉了一车粮草溜了出去。
高墌城北门,因为己方大军抵达而终于敢偷懒的城门军正在打盹,过不多时,就被城下一声吆喝给吓了一激灵。
城头上立时弯弓搭箭,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城下影影绰绰的,却是前不久还被挂在唐军木杆子上的别将粱胡郎。
“快开门!”
后者在城头火光的照射下,转身拍了拍身后立着的粮车,带着半夜送温暖的表情笑出一口白牙道:“某奉大王之令,给你们送粮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