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简单,世家内部的人手虽然有所损失,但前者安排在各农庄“打工”的人,都还好好的在干活呢。
人家是抓刺客,又不是抓长工。怕是王弘这种打猎千年的老狐狸,都想不到那些老实巴交的庄家把式竟会是幕后黑手。
但这些,尧君素都不知晓,也就难以理解。
虽然一次无意相救,让他阴错阳差的加入到了翟松柏的麾下,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没能摸清这伙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果只是刺杀,方法多的是,没必要叫手下这般去送。如果是要制造混乱,趁势起兵,那总该拉拢当地世家,打造军械,囤积粮草才是。
可以上种种,翟松柏都没去办。
尧君素为在无意间探得对方潜伏势力的庞大而心惊,又为这厮种种莫名其妙的安排而困惑。
比如这次,他随穆昆哈南下翻越绵山,汇合了在此的翟松柏众人开会,商量的却是如何绑架上党苗氏、牛氏等家族的子弟,摸清对方产业分布,一副想要谋夺别人家产的模样。
这架势,要说他们是专业的山贼,没人会怀疑。
“哼,不论他死不死,这次都要脱一层皮!现在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晋阳,倒省了吾等功夫!”
待一群恶形恶状的手下呼声稍落,上首的翟松柏便冷笑出声,同时拍着桌子道:“秋收快到了,咱们要抓紧时间!绝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众人纷纷应和,尧君素却是微微皱眉。
这已经不是翟松柏第一次提到秋收这个时间节点了,但他不明白,秋收与他们所谋之事,到底有何关联。
“怎么,忠节兄弟有心事?”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走神,翟松柏直接开口。尧君素微微摇头,只说最近旧伤发作,未言其他。
姓翟的明明防着他,却又总在各种场合做出一副关心他的样子。这等手段对付一般跑江湖的汉子还成,在他这种朝堂里出来的人面前,委实有些可笑。
不过这一次自晋阳来到上党,有些想法倒是得以印证了。
那便是传言这翟松柏乃是魏刀儿旧将,怕是不虚。甚至于前者没准就打着就近勾连魏军入晋的想法。
但想到后者现在的处境,尧君素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一个窦建德都打得他焦头烂额了,这姓魏的真敢再来招惹李唐?
蓦然,刚刚那个关键词再次跳入脑海,尧君素双眉一挑,微微瞥过翟松柏那阴郁的眼睛,心跳微微加快。
秋收。
后者三番五次的提起这个时间节点,一定有问题。再结合眼下河北的乱局和魏刀儿的窘境,尧君素有理由相信,翟松柏是在打上党郡即将收割的粮食的注意。甚至于不止上党,就以他目前知道的人手分布来看,太原周边各郡,皆有他的手下潜伏。
如果他打的是趁着丰收抢粮的话,不得不说,还真是一步能叫李唐有苦难言的妙棋。
“怪不得是上党!”
想到一条浊漳水自太岳直入魏郡,翟松柏只要能把粮食集中到这边,走水路不用一天,就能尽数运到魏刀儿的都城里,尧君素就口舌发干。
并不是紧张,而是他忽然想到,浊漳水是入魏郡不假。但他们身下这条沁水,却是南下过河内,直接汇入黄河的。
这么多的粮食,要是能运往洛阳,岂不是更妙?
不管翟松柏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也不论彼时的李大德能否及时应对,避免损失。但就目前黄河沿岸的局势来看,无论是翟松柏还是尧君素,都在想桃子。
因为上述的两条路,都已经被堵死了。
时间进入八月,就在杨侗下诏大赦天下、封赏此番拥立功臣,同时携大义命李密与高雅贤进攻骁果叛军之时,后两者的麾下大军却在不约而同的北渡黄河。
宋金刚兵过馆陶,率五万精兵攻清泉,兵锋直指临清。窦建德遣麾下大将张青特南下救援,却被魏刀儿的车骑将军王子英自巨鹿拦截。
这种情况下,虽无诏令,但高雅贤还是果断放弃已经被打烂的山东,挥师北进,要去捅宋金刚的“皮燕子”。
难说李密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但就算没有,他也不得不派兵北进了。
王平与冯立兵进河内,继垣县之后又兵围王屋,某赵王的大舅哥天天给他写信求救,这架势哪里是借道?根本就是抢地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