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靠着树根，带着破损镜片，抬头仰望天空。

尽管黑山中什么都看不见，可他还是这样静静的仰望着。

江游降落，抬眼看去，两名女队员陷入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两人受了些伤，没什么大事。”

顾教授轻声开口。

“教授，您的身体……”

“油尽灯枯，不必再想办法强行为我续命了。”

顾生一句话打消了江游的想法。

他稍加沉默，在顾博士身旁坐下。

老者徐徐开口，“江战将突破了。”

“侥幸，如果我们没有走黑山这条路，我可能也要重伤。”江游唏嘘。

“结局总归是好的。”顾教授笑了笑，道，“你的潜力当真无双，是大周之幸事，切莫误入歧途。”

“我晓得。”江游点头。

“东西还在吗？我给你的晶体。”他问道。

“还在。”

“恩，劳烦你将之带回大周了，里面是我五年的研究成果，对大周想来有不小帮助。”

稍加迟疑，江游忍不住开口道，“顾教授，您如果能活着回到大周，一定……”

“不了。”顾生轻笑着摇头拒绝，“累，太累了。”

“感染神系污染以来，我的脑海，我的耳边不断有声音在呢喃，在蛊惑着我彻底堕落。”

“祂用无数的财富财宝诱惑，令我臣服变成祂的奴隶。在我承受异化污染后，耳边嘈杂声响更加严重，不过好歹是找回了部分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现在想想，还真有些不可思议。所以见到你们到来后，一直崩着的弦就松了。”

顾教授深深吸上一口气，血量降低，面色越发苍白。

“所以，还是让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安详的去吧。可惜没办法再看见大周咯。”

其实江游想说：您要是愿意成为影卫，哦不，老爷子年纪大了，转化过程不一定扛得住。

所以更应该说：您要是等等，撑到大周再死，我能把我老婆喊过来……

算了，这不成活阎王了。

江游目光从对方疲乏的面孔移开。

既然这是对方要求，那便尊重他的选择吧。

“神明的污染，还是不要带回到大周了。”顾教授开口道，“我的灵魂已经被污染，这种污染若是带回到大周，传染开来，便是我的罪过。”

说着，他开口道，“江战将，我能感知到，你那火焰能力对神明似乎有较强克制作用。”

“在村子里被困时，我就在思索，现在也该下定决心：我死后，莫要犹豫，且用你那火焰将我残躯焚烧殆尽。”

江游沉默，迎着对方瞳孔，他点点头。

“神明……当真是强大无比的种族。”

老头子发出感叹，神情愈发疲惫。

“此行返回大周，务必清查司内上下，不可令神明力量渗透大周。”

“我心口处那滴高阶异种的鲜血，看样子你可能用不上，不过能够保存下来，带回到研究院，万一能有所发现呢……算了。”

“还是保险些吧，鲜血很可能沾染了神系气息，研究院那群老头子可受不了。”

老者声音越发减弱，眼皮子已是沉重的难以睁开。

他伸出干枯的手，试图抓住江游。

少年将之握住，老者胸膛起伏。

二人便一直这样坐着。

“我撑不住了，祂的力量比我想象中还要强……”

“原来祂一直蛰伏着，不知不觉间将我侵蚀……”

“难以抵挡的伟力……”

他干枯的手掌颤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却依旧竭尽全力，尽量让自己声线显得温润。

向江游发出最后忠告：

“回去定要……调查……方战将。”

“巡夜司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代天巡夜，代天巡夜。”

“愿大周长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