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因为紧张,腹痛稍缓,他安静地望着沈峤有条不紊地进行刀具消毒,配药,挂水,注射,麻醉。
药劲儿逐渐上来,沈相在昏迷之前,突然开口,似乎梦中呓语一般,吃力地说了一句话:“峤峤,让你受委屈了。”
沈峤的手一颤,就像个孩子似的,突然就真觉得满腹委屈,喉尖一酸。
父女二人,都太过于执拗,两人谁也不肯让步,一直僵持了这么久,似乎是水火不容。
其实,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中间不过就是隔了一个甄氏而已。
说完这句话,沈相就放心地昏迷了过去。
沈峤收敛起情绪,专注而有条不紊地给沈相进行阑尾切除与腹腔清理手术。
这种小手术对于沈峤而言,不过是驾轻就熟。只是一个人的手术,就连一个助手都没有,多少有点麻烦而已。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沈峤安顿好沈相,给他挂好药水,收拾清理好现场,这才打开屋门。
甄氏与沈南汐将她挤到一旁,冲进屋子里,见到仍旧昏迷不醒的沈相,立即扭过脸来,手指沈峤,厉声质问:“你把你父亲怎样了?”
周姨娘也立即关切地迎上来:“你父亲怎么昏迷了?他没事吧?”
沈峤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术已经完成,他现在麻药的药劲儿还没有过,自然是昏迷不醒的。稍等一会儿,就会醒来。”
甄氏摇了摇沈相,一把撩开被子,查看沈相的伤口:“你个不孝子,你还真能对你父亲下得去手啊?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
沈峤懒得搭理甄氏的无理取闹,叮嘱周姨娘:“父亲药劲儿没过,你照顾他的时候仔细一些,暂时不要给他进食饮水,还有,他正在输水的手不要让她们移动。我先休息一会儿。”
因为正在输水,沈相又昏迷不醒,沈峤自然不能拍屁股走人,只能寻个清净处,闭上眸子暂时休息片刻。
屋子里,甄氏一直在喋喋不休地骂人。
府上下人们守在院外,也不肯离开,静等事情发展。
司陌年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望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有点心疼。
他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没有忍心打扰她,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的脸,有片刻失神。
此时的沈峤,如同一颗蒙尘的珍珠终于拭去了凡尘,瞬间绽放出一种安宁淡泊,悦目而不耀目的光华。
自己是眼瞅着,她被赶出相府,从泥泞里,脚下步步生莲,蜕变出来的,有傲骨而不傲气,有锋芒但不高调,雅致淡然,风华绝代。
这些时日里,因为秦若仪一事,闹腾得焦头烂额的心,在此时竟然也能滤掉浮躁,逐渐沉淀下来。只有喜欢她的心,仍旧蠢蠢欲动。
不如不见吧,每见到一次,就一直惦念着,再也放不下。
过了大概三炷香的时间,周姨娘兴冲冲地从屋子里冲出来,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醒了,醒了,老爷醒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令大家心里的石头骤然落地。
司陌年这才从无尽的遐想之中被扯落回现实,心中瞬间空荡荡的。
再看沈峤,一脸从容,似乎是胸有成竹。
原来,她的医术真的是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