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准备叫人把口供送到刑部地牢时。
倒是收获了意外之喜。
张海在跟他们商量计谋时,说除了那份口供,如果能找到当初那本账册,翻案的几率就更大,毕竟当初锤死宁远将军府的是这两样,如果只否认了口供,难免承渊帝不会用账册做文章。
秋野也知道这点。
可实在没办法,因为那本账册早随着周德金那个院子的摧毁,而被掩埋于地下。
而且周德金这个人是栾述悲痛不堪的过往,比起那个账册,秋野更在乎栾述,更何况就算没有那个账册,结果也不会变。
只不过可能费事点。
但秋野和栾述都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能有转机。
事情得从晚饭说起。
阿树每年冬日都喜欢去山上抓野鸡,然后在栾述的寝院里做叫花鸡,今年他大概是发现了新吃法,拿荷叶包了鸡,在外面糊了好几层湿泥巴后,不挖坑往里埋,而是架在上面烤。
栾述进院子时。
阿树正坐在几摞书旁边,手里还抓着一本正在撕,撕一页就往火里丢一页。
栾述对此见怪不怪。
说来阿树身世也坎坷,他也出身贫苦,只不过头上有个会读书的哥哥,而父母为了供养哥哥读书,把他给卖了。
阿树辗转反侧被买到一个组织。
三四岁的孩子。
被当成杀手培养。
那是真正的养蛊,一群小孩子,为了一口饭一口热水,不得已朝同龄人痛下杀手,有些孩子一开始会怕,会哭,但久而久之,就会变得无动于衷。
栾述是三年前遇到的阿树。
三年前他树大招风,很多人想要他死,有人找了杀手,而阿树就是来刺杀他的人。
那时的阿树才七岁。
却能眼睛都不眨地杀人。
栾述把他留了下来,养了三年,才慢慢改掉他的习惯,犹记得阿树当年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模样,他都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
那模样也不能叫吃饭。
只能叫进食。
他一边吃,眼睛还一边警惕地盯着栾述,生怕栾述会过来抢他的饭。
后来栾述想让他念书。
可阿树反应很应激,看到书就跟发了疯一样,又是撕又是咬,还会攻击教学的先生。
在杀手组织里多年,阿树被各种手段训练成了冰冷的杀人机器,三岁之前的事也都模糊不堪,可看到书的那种憎恶感,却是无法消除。
栾述查过他身世后,才恍然意识到,也许阿树憎恶的不是书,只是因为哥哥要读书,所以毫不犹豫卖掉他的父母。
他不记得自己有哥哥。
有父母。
可他始终记得他被卖掉的原因。
栾述自己凄苦,便不想阿树也那般凄苦,他待阿树很好,让阿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将阿树重新变回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这些年他身边只有阿树。
而阿树喊他九千岁,听他的话,努力学着做一个合格的侍卫,但他对栾述的依赖,以及栾述的态度,让他更像是栾述的弟弟。
而非是侍卫。
所以栾述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止他烧,倒是秋野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加入了阿树的烤鸡之旅。
他随手从那摞书里拿了一本。
准备和阿树一起撕。
结果一垂眸,就从那翻开的书页上看到了宁远将军府五个字,那一页的密密麻麻,全都是宁远将军府的受贿记录。
秋野没忍住。
眼睛黏在书页上,嘴巴却在往栾述的方向飘,嗓子更是当场就破了音。
“栾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