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武英殿的“远大谋划”!
吴秀现在,可是真慌乱了,能进入此地的,大部分都是有诰命在身的一品到五品的夫人。
而由于大明开国时间短,这些人要么是因夫而贵,要么是因子而贵!
看到这满殿的诰命夫人,以及宫中嫔妃,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或者夫君苏贵渊根本就不知道,这宫里面可不是那武英殿,需要诸多臣子前去,她们这些妇人,也是需要诰命在身才能来的?
而正在她疑惑之时,此地的一些目光,也早已经朝着她望去,目中带着审视以及疑惑,往年大家都各自见过,彼此家里都有交情,突然来一个不认识的……
正这么猜想的时候。
“是苏闲那小子的娘亲吧?”
突然间,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吴秀先是一愣,紧跟着就看到远处,那坐在群妃上方,眼含笑意的妇人。
心中一惊,她又急又乱,对方肯定就是这宫里的皇后了。
自己一见面该说什么?用什么语气?保持镇定!安定!
可心里面越是这样想,吴秀就越是安不下心来,到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里焦急了半天,最后只能喊出来一个,“是……”
“来吧,坐这儿吧……”
马皇后顺手指着了一个方向,顿时,所有妇人眼睛都齐齐一呆,那赫然是最中间的一处地方。
此地虽然不比武英殿,君臣有别,座次根据官员品级早已经定好。
马皇后却是让大家同坐一块儿,共同看着赏心悦目的舞蹈,甚至是从宫外面请回来的“皮影师傅”。
但虽然如此,那也是按照身份贵重、和亲疏远近来排的,比如太子妃就和马皇后在一块。
常府的当家老太君,那也和马皇后坐在一起,毕竟严格来算,两方都算是亲家!马皇后也是这么称呼蓝氏。
诸如此类,徐府、傅府、沐府……这里面一打眼看去,全是国公家的夫人!
“过来吧,刚巧,咱们这会儿刚还谈到你家那小子呢,他们还想请教请教,你这儿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苏闲那小脑袋里,就装了那么多东西。这圣上钦定的麒麟儿,可就连我都佩服着呢。”
马皇后这一次说的很多,似乎在给吴秀说,也似乎在给在场的妇人说。
果然,这一句话说完,在场的妇人顿时收敛了刚才轻视的眼神。
这段时间,苏闲这个名头,在她们这些顶层勋贵家里,可要比所谓的“国事”多多了。
而大家都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等到皇长孙长大,以如今这般的关系,这苏家别看是小门小户,以后可大着呢!
在场的,可都是从开国时期一路走来的,还没有养成所谓世家、高门大户的本能。
她们看的可太多,体验的就更多了,往前数二三十年,恐怕大家的起点,比这吴秀还要差。
吃得都是本事饭,养的那更是未来的本事。
“过来吧。”
马皇后再度挥手,顿时,吴秀匆匆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赶紧用早就在家里练习了无数次的礼仪,拜见马皇后。
然后才在其所指的靠后位置坐下。
几乎和那些国公夫人坐在一块了,这让她越发的受宠若惊,几乎说不出话来。
“母后,看来不是什么人,都是苏闲那个小滑头,啥都不怕的。”
这时,吴秀注意到,马皇后最近的位置,那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女子笑道。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孩子才是赤子之心,当然不怕了,反倒是我们,一来二去,规矩就多了。其实不必如此的,往日里咱们都姐妹称着,怎么这些年反倒是生疏了。”
马皇后前半句对着太子妃说,后半句则是看向一众妇人。
“皇后,这规矩可不能少。”
“规矩是给他们那些官场上的人说的,咱们今天是年关,就不用如此拘谨了,大家都看看热闹。待会儿子时,还有一场专门准备的烟花。”
“大家有什么说什么,都别破坏了新年的气氛。”
马皇后如此说,一众妇人当即放松下来。
而蓝氏则趁此机会笑道:“我家那傻小子,这几天也在大本堂学了不少东西,还得多亏这苏家孩子,钱庄办起来了。这对咱们也算是大好事了。”
“是啊,我还听说,这小子在前段时间的经筵,也有一番惊人之语呢。”
一行人称赞连连,倒是让吴秀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而就在这时。
太子妃常菁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女子旁边,则是一个大约两岁的男孩,另一边,都是一群小娃娃坐着……
此刻听到众人谈论,她也不由得好奇抬起眼睛,柔声问道:“想不到小小年纪,真有别具一格的见解。母后,姐姐,我也听说,他还赞同父皇的意见,说什么……七国之乱真是汉景帝的错?”
“这么大点的孩子,怕是史书都看得晦涩,允炆这段日子,也算认了不少字,不少先生都说允炆很聪明。”
“可那孩子竟然都懂得这么多,真是不知道是谁教的?”
女子仿佛是疑惑问询,但说出来后,却让此地的气氛稍稍变了变。
七国乱不乱的大家先不提,就说谈及政事,这也不是她们的初衷。
当然有时候为了热闹,多谈一些国朝上面的事,也算是能从皇后这里探听到一些陛下的意思。
但紧跟着,这位太子的侧妃,就说出“是谁教的”,总归是有些绵里藏针的味道了。
吴秀不是傻子,她当即就表情紧张起来,这种话题她哪能说进去。
但对方说完,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着。
她只好道:“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从小就是这样的。”
“是吗?我就想知道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培养的,不知道允炆长大后,会不会也这么聪明?这样一来,也好能辅佐他的哥哥雄英……”吕氏继续笑着开口。
吴秀越发紧张,但夸赞别人孩子的本事她还是有的,“小殿下肯定比我家闲儿聪慧。”
吕氏笑了笑,当即就要再度开口。
却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响起“是诸王……。”
什么?
这一刻,吴秀愣愣看去。
吕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顿时紧张不已,看向自己的孩子,正准备笑着摸摸脑袋的时候。
却见马皇后和常氏的眼睛已经疑惑的看了过来。
“允炆说的什么?”
“没…没什么……”吕氏赶忙开口。
然而朱允炆的稚嫩声音已经再度响起,“诸王……诸王的错!”
刹那间,整个欢闹的气氛,算是彻底安静下来。
这下子紧张的是吕氏了。
果然,马皇后蹙眉道:“前段时间你说回吕府认认亲,那孩子离不得伱,就跟你一起走了,吕亲家也是这么教的吗?圣上前段时间可才让他担任礼部尚书了。”
一个快三岁的孩子,话都说不清楚。
现在突然赶着她们的话说了出来,真以为这世上人人都是苏闲?
教坏他们的孙儿!
察觉到马皇后话语之中的严厉之意,吕氏再也忍不住,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娘!”却见旁边,常菁连忙道:“本来就是经筵的一场议题,下面的官员有所讨论也是正常的。兴许是允炆在家里玩着玩着,就听进去耳中了呢。”
“雄英不也是这样,跟着他皇爷爷玩的时候,还说那多印宝钞,就是他皇爷爷教他的~~”
“一问就是自己没错,全是皇爷爷教的……”
说到这里,常菁似乎是想到什么莞尔一笑。
“今年初夏那阵子,雄英还偷偷起床,连夜大印纸钞,可是闹了好一阵子的笑话,连父皇都无可奈何了……”
马皇后也想到这里,顿时笑了起来。
“雄英这孩子,也是被教坏了。”
说着,她刻意将刚才的事情掩盖过去。
在分封诸王的意见上,她少见的对朱元璋的想法表示认同。
诸王都是自己的儿子,不相信诸王,难道还相信臣子?
拥兵自重、权臣夺位的事情不是没有,有藩王做保障,别的不说,朱家的江山是稳的。
可那吕本,却恰恰是旧元臣子的代表,又是大儒,在朝中也算一个派系的领头人物。
却无意中给皇孙乱教?
她有些不喜。
至于自家雄英,那教也得是他的皇爷爷去教,就算多印纸钞也是孩童之间的笑话,闹着闹着,最后不还是认错了。
只是雄英大,允炆小,却是等到长大后再慢慢纠正了。
“以后,就不要把皇子皇孙,不经允许,带到外面去了。”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马皇后的笑意又重新恢复到了脸上。
而她的那番话。
却也让吕氏脸色一白,旋即一脸感谢的看向旁边的常菁。
“多谢姐姐!”
“都是孩子,不用客气。”常菁一笑。
两人正谈论,正要再度说些什么的时候。
突然……
只听得另一边一阵喧哗。
马皇后顿时看去,借着此地寂静,看着不远处武英殿的那群内侍,慌慌张张离开又跑进的样子。
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
马皇后那边的气氛,逐渐归于和谐。
而朱元璋这边,则是越发肃重!
“苏贵渊!你现在给咱说,如此相像、甚至是不分真假的宝钞,到底是怎么流落到外面的!”
“是不是有人把宝钞提举司的泥板给带了回去,你们连个印发宝钞的泥板也看不住吗?”
此刻。
朱元璋怒喝出声。
群臣下方,苏贵渊脚步匆匆,直接迈入正堂。
忙道:“回禀陛下,绝对不是泥板泄露!”
宝钞提举司,印钞局的印发纸钞的工艺流程,现在都是泥板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