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监、外面的将作监、还有宝钞提举司,三方都已经关于宝钞,暂时互通,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弄好宝钞。
苏闲到来的时候,发现内官监的一众太监,走路都不带声的,更核心的地方,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正拿着手中的宝钞一直摩挲。
“苏闲!”
朱雄英则是够不着,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等到看到苏闲等人后,顿时喊了出来。
苏闲很快走进。
而朱元璋也反应过来,他这几天对此事非常上心。
看见苏闲等人,顿时挥了挥手,很快就有内侍将另外几张“纸钞”取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石台上。
“小子看看,这是不是你们想要的那三国纸钞。”
闻言。
常森、徐膺绪等人连忙抬头看去。
却发现这一张纸钞,相比较之前朱雄英随便印的,可要好看太多了。
“方天画戟”等武器变得更加的逼真,这一次不像是平印上去,反而这武器似乎要跳出来一样,是凸显在纸钞上的。
背面则是烽火连战类似的水墨画,却像是陷入纸钞里面。
而在其下方,还有一串串“数字”,刚好对应零到九!
除此之外,则是象征着价值的“五百文”字眼。
纸钞明显是刚刚印出来,还有很浓郁的松油墨味。
苏闲将其拿起看了看,“给我们玩肯定是够了。”
“哦?”
朱元璋听到他话里有话,看着手中的纸钞,他自己也陷入沉思,“武器能凸出来、这景物有些地方似乎又凹陷下去。好些地方不是之前那种平整的,而是坑坑洼洼,摸起来手感倒是更好。”
“但这串……你说的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说着,朱元璋又指向旁边,他此时已经联系到了很多。
从前天听到消息后,就急不可耐的召来内官监的太监询问,越是问,越是察觉到了苏闲的用意。
这摆明就是防伪啊!
但还有他不懂的,比如……
“你让他们做了一个滚轮,我看是从零到九总共十位,而每一个滚轮上面,又有同样的零到九的数字模块。”
“每次印发一张,数字就会不同,这样……是在干什么?”
苏闲笑道:“每张纸钞,都独一无二!它有着自己的编号。”
“还真是防伪?”朱元璋眼睛一亮,可很快想起什么又道:“但如果发下去太多,咱根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一张张核对。”
“核对是最简单的。但这一串数字,可以大做文章!”
苏闲道:“一、我们玩的这三国纸钞,每批次印发的时候,可以设定一个数字范围,比如今年的洪武十一年,就可以表示洪武十一年制,后面的编号,则根据顺序印发。”
“这样一来,大明便能知道,流出去了多少宝钞。”
“二、到时候将宝钞派发各地时,朝廷就能知道,这些宝钞的数字大概是哪些范围,各个布政使司,也能知道分出去多少宝钞。”
“三,印刷的时候,也可以在数字上做文章,比如将后几位数字凸版印刷,中间的一个数字来凹版……”
随着苏闲声音响起。
朱元璋的眼睛越来越亮,这几乎是给他们大明宝钞,防伪的方向啊。
只要下面的臣子继续往这方面思考,的确可以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还有,最好调一些独一无二的油墨,颜色分配上、越显眼越好,这样一来,若真有伪钞,起码它们就得在颜色上花费很多功夫。”
朱元璋听得越是觉得可行。
“好!”
“还有……”这一次,苏闲却是给内官监的公公们说的。
“给这中间,找一些金色、或者银色油墨,每个根据宝钞面值的不同,就设立不同的主颜色。”
“比如,一百文就是沥青色,两百文就是蓝色。五百文是赤色,一贯就是金色!”
“到时候宣传的时候,那不就是把金银各种名贵物都添加进去了,届时就算民间有造假的,也得好好琢磨琢磨。”
“给百姓发行流通时,先不管真金假金,光是看见颜色,就觉得值了!”
苏闲可是清楚,这时候的大明,百姓之间就连衣服、颜色都是有区分的。
官员的衣袍,不也靠颜色和飞禽走兽来区别“品级”吗?
他实在想不通,宝钞都是利器了,怎么还能统一的“黑白色”?
当然,这时候的油墨,还需要继续进步。
但松油墨,可是从西汉时期就有了,至于颜色,染料都有,添加进油墨也是顺理成章。
而这些东西,工匠们自己恐怕都有办法。
自己大都是提供方向,真正细节,他连字都写不好,也没办法提供。
而此刻……
朱元璋听着听着,只觉得这小子的脑袋是不是真的跟他们长得不一样,类似的话,他虽然之前就听过。
但那时候只是听,而现在可是明显的摆在自己面前,他几乎只是一想到这些新的宝钞,就激动不已……
“皇爷爷,苏闲说的对。我们的纸钞也要变!丈八蛇矛要黑色、青龙偃月刀要青色的、方天画戟是赤色!”
“诸葛羽扇是金银色!”
另一边,朱雄英则是听着苏闲的话,也是亮起眼睛,出着主意。
而常森、徐膺绪等人,也匆忙点头……就要这样!
“你小子倒还真是好脑袋,这要是真造出来……嘶!”
却是朱元璋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光是说的这些,要是拿以前的旧宝钞相比……
也别怪民间推行的慢,那不就是废纸吗?
“好!哈哈哈……就这么办!”
朱元璋笑道:“你们也尽快去做。”
“是!”
等到一众内侍离开,朱元璋再度看向苏闲,越看越觉得对方是不是真的如同史书里说的……帮自己来安定天下的?
不过看其年龄,倒像是给孙儿降下来的“贤臣”!
没功将背景,没士族影响、家里还不是地主豪绅。
普普通通,身家清白。
这简直是帝王做梦都要的贤臣模版啊。
只要进入朝堂,就是天然信任!
一时间,连他都不由得感叹。
上天让他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自从投军,得到的回报,却也越来越多。
老天还是公平的,咱这后半辈子,看着大明日益壮大,儿孙满堂,然后接手家业!
值了!
一时间,朱元璋想到许多,连他自己都有些感慨。
而此时的苏闲,却开始拿起一旁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因为他突然想到,要不要这个时候,把这些也加进去……
一边想着……
0、1、2……这种阿拉伯数字,也出现在了纸面上。
“这是什么?”
朱雄英一直在看,此刻不禁疑惑出声。
苏闲道:“简易版数字,用上更方便!”
……
同一时间。
宋府。
“老师,这是我提议的,应该我来禀报圣上。”
这一日,方孝孺还有宋濂的一众学生,国朝三位贤老、国子监的诸位博士、大本堂的李希颜等大学士……
一眼看去,全身此时朝堂上的清流。
借着拜年……
他们也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商定。
“希直,老夫已经年迈,即将致仕。”这时,被众人围拢,清瘦隽雅的宋濂从容开口。
“本来去年就要致仕的,只是那孩子实在太令人惊讶,一直拖到了今年。既然迟早要离开,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由老夫再谏——重开科举!”
“先生,可这件事你要好好思量啊。”
方孝孺劝道:“现如今,朝政选仕,全在一人手中。各地举荐之官员,近乎同为一党!”
“自从洪武八年,伯温先生被害后,满朝文武,再无其敢辩驳反对!”
李希颜怒道:“陛下让汪相三入中书省抗衡,结果此次,他更是彻底放手,整日沉迷声色,有违圣上本意!”
“就连他都要退却,先生你何苦?”
“唉!”宋濂闻听此言,也是一叹:“洪武三年之后,科举新开又废,天下读书人无不殷切盼望这一日。你我苦读诗书,如尔等尚且年轻,还要辅佐太子,安定天下。”
“唯有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总该做些什么……”
方孝孺急忙道:“可老师,我们不是说好了,等那孩子再长大一些,由他去劝,这一年来,空印、宝钞、外使、诸多事情全因他而变……”
随着方孝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让那个孩子,为科举正名,重开科举!”
“便如同,是他为天下读书人开了龙门!”
“未来必不可限量!”
“罢了!”然而对此,宋濂却摆手,“他还太小,贸然进入此事,只会引起更多人注意。”
“你们也知道,那位对别的事情或许会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国朝选仕,却如逆鳞!他一旦陷入其中,其父不过八品提举,怎么挣脱这盖天的旋涡?”
“老夫反正要走,不如趁此机会,搏上一搏!”
“如若不成,也是为那孩子心中,留下一个印记……”
一边说着。
宋濂缓缓起身,苍老的眸子内,闪过无法言喻的坚定和决绝。
“苦学数十年,终于看到汉统光复。但武器兵甲,终究只是一时之力,要想弥合这数百年的分离伤痛……”
“唯有千年来一统之思想!”
“读书明志,继往开来!”
“重开科举,势在必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