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
当这两个字响起的刹那,奉天殿上的群臣甚至有一股荒诞感!
为何无罪?
因为无罪,所以无罪!
这一句话听起来很别扭,但却是此刻百官心中的唯一念头。
可……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苏贵渊的问题,可不是什么为儿子伸冤什么的,事关太子妃,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冤情,之所以能无罪的原因只有一个——
药真有用!
这一瞬间,田敬尘猛地朝着陛下看去!
百官也纷纷反应过来,转移视线,整齐划一。
礼部尚书吕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愕然的看向四周时,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能!
最后就连胡惟庸也抬起头,凝视陛下。
这样寂静的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后,还是苏贵渊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体内的激动心情。
“臣就知道,我儿定然无罪!”
“陛下!”这时,御史大夫陈宁也已经反应过来,“那太子妃病情……”
这个问题才是当下百官最为关注的问题。
此次,苏闲的贸然闯入旋涡的举动,让很多人因此大做文章。如今眼看着这个文章才写了一个开头,就被圣上评判作废……
可到底如何,众人也得看见那个事实。
“上天眷顾,也只能说那个孩子真有高人指点。”
朱元璋似乎非常得意自己刚才的淡定。
坐在这个位置,不仅要把百官的心思拿捏的稳稳的,还需要在他们的谋划、争斗中,适当的分化、打压。
随后,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朝政从来不是皇帝一言而决的地方,权力是要自己争取的,朱元璋看的非常清楚。
所谓至高无上的皇权,也要看谁去使用。比如现在这幕场景,就是他特意为之。
将所有人掌控在手里,任何人也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陛下的意思是……太子妃……无恙了?”
户部尚书李文泰紧跟着问道,就像是询问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无恙还谈不上,但如今气息平稳,早晨已经清醒了一会儿。”
朱元璋也只透漏了这么一点儿,而后望着群臣,目光一一在他们脸上扫过,旋即他看向一旁的标儿。
“这还是太子告诉咱的,所以……尔等方才激烈争吵的,都是咱大明的臣子,就不要伤了和气。”
众人连连看向太子。
朱标见此,也不由的说道:“孤在这里,就多谢诸位臣子,为菁儿担心了。”
“不过,刚才说的什么新立太子妃,还要准备以后的事情,暂且就不必了,孤希望,这些话还是五十年以后再说。”
看得出来,太子朱标的语气似乎轻松了不少。
但刚才脸上的沉闷,却不像是在担心东宫的事情,而是在郁闷这朝堂上的事。
然而其话音刚落。
此刻百官心中却翻起了万丈浪涛,合着刚才,陛下父子两个看着朝廷争吵的一幕,真是完全的在看呢?
可如此淡定的表现……
不对!
一瞬间,众人心神悚然,只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陛下的心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和百官玩弄这种手段,肯定也另有目的。
但这时,不同于百官的心中想法。
田敬尘等三位御医却是待立原地,从始至终他们的目的,倒不像是这些官员那么复杂,其实非常纯粹。
就是为了陛下追责的时候,不至于和他们联系上。
但现在,三人却是瞬间醒悟过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昨夜他们很快返回,还好心的在太医院值守了一夜,本来想等着陛下召见,然后就彻底把太子妃病情加重的原因,全给苏闲坐实了。
怪不得今日很早,太医院的另外几位没诊治过太子妃的御医,就被宫里叫了去,而他们留守,甚至一度来到了这朝堂!
他们刚才如此义愤填膺,甚至在朝堂上将罪名全抛给苏闲。还说自己等人此前的诊治没出问题……
这一系列看来。
根本不是陛下被自己三人说动了。
而是陛下一直看着他们,他们的举动在其眼里,是不是早就暴露无形!
他们根本玩不过这些人!
“陛下!”已经想到了什么,田敬尘还是连忙道:“我等之前就说过,太子妃喝的那些汤药,药效其实都在体内,就等着一个契机。”
“说不定苏闲的药,正好是这个契机……”
“是我们救了太子妃……”
其话还没说完。
却见朱元璋已经皱眉,“够了”!
他挥了挥衣袖,从始至终,他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真正让他恼火的还是这三人的表现。
贪生怕死他理解,但现在看这样子,怎么又是要抢功?
朱元璋挥了挥手,有些厌烦。
“尔等可暂且在朝堂上看着,正巧等一等午时的太阳。”
田敬尘脸色猛地变得惨白。
当即陛下就是这样,稍微不注意,他就要砍人!
“陛下!”
他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却见朱元璋已经怒喝道:“咱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治病拖延,问了十几天一直让人等。若非咱还想对照一下,看你们是不是真有什么法子,早就把你们给刮了!”
“从昨夜到今天这朝会,又给咱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咱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看看人家说的什么?还说咱的太医制度有问题?尔等若不想给同僚以及子孙后代惹麻烦,趁早自绝当场!也好让咱出口恶气!”
猛然间,田敬尘等人彻底面如死灰。
可他们没错,若是照实说,太子妃到时候救不了,你不是又要砍人?
但朱元璋却不管这些,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宋仁宗,官员吐他脸上,他都能唾面自干。
要是有人敢不敬、乃至欺瞒君上,他直接让其脑瓜子搬家!
“以后太医院的太医,都给咱听清楚,但凡宫内一应嫔妃、皇子、皇孙,乃至宫城内外一切官员,若有病情,一应如实陈述。再像今日一样,犹犹豫豫,故意留着话柄,想着脱罪!”
“出事了他们不担责,活了却是他们的功劳?看样子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们也能找到理由……”
“哼!如此行径,今日此三人之恶果,就是尔等明日之下场!”
“拉在殿外,给咱待会儿在太医院门前砍了,以儆效尤!”
“是!”
一时间。
虽然田敬尘三人被拉着哭嚎着离开大殿,百官之间的气氛,却是落针可闻!
……
当今陛下,一直都是那个让人噤若寒蝉的帝王。
手握生死大权!
历史上的诸多帝王,比其宽容者太多,比其专权者却少有!
而随着这一幕落下。
吕本怅然若失,只觉得冥冥之中,原本似乎马上就要属于吕家,属于女儿的东西,现在却如同镜花水月,虽然还能看得见,但也只能看得见了……
而其它官员,谋划着宝钞提举司的想法,也随着陛下的铁血而淡去。
御史大夫陈宁退回班列。
侍御史涂节,只感觉双腿都在颤抖,但幸亏他是御史,这个官职赋予了他,有事没事就可以根据市井传言,立刻上奏。
至于如何处置,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胡惟庸闭上眼睛,一旁的汪广洋却是睁开了眼帘,旋即又很快低垂下去。
“苏贵渊,你不是说今日你来恭贺咱,新宝钞已经确定了吗?”
就在这时。
朱元璋看着群臣的反应,微微一笑。
现在,到了自己的回合了。
苏贵渊赶紧抬头,从得知儿子无事的那一刹那,他就松了一气。
此刻,连忙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封奏疏。
说是奏疏,更像是很多纸面迭在一起。
“陛下请看。”
朱元璋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内侍准备上前。
但还没等后者行动,朱标就已经下来,亲自来取。
然后他将其拿着,很快交给自己的父皇。
朱元璋立刻将其打开,朱标也在一旁观察。
几乎是其展开的一眼,二者均是眼前一亮。
“好!”
朱元璋先是称了一声好字,旋即将其拿起,这是一张一百文的。
通体墨绿色,更像是墨竹一样。
拿在手上,不再是之前那轻飘飘的纸张触感,四周的花纹大部分都是竹叶,层层迭迭,触感十足。
有凹进去,也有突出来的触感。
正面,一个硕大的一百文在正中间,四周的角落,则又是100文的字样。
除此之外,正上方是一连串的“一二三……”之类的数字编号,下方又是123……
朱元璋继续看向其它纸币,也都有各色各样的设计。
比如两百文又变成了深蓝色,四周是花朵纹路。
五百文的字体,甚至都是银色,仿佛真的添加了一些银粉,最值得注意的,是其左上方那一轮皎洁明月,里面似乎也有“五百文”的字眼。
而一贯,则是淡淡的金色,似乎也真的添加了金粉,和五百文一样,左上方又是一轮淡金色的大日。
朱元璋越看越是欣喜,甚至有种出乎预料的惊喜。
“哈哈哈……好!这个好!”
“苏贵渊,这可比前几版你带来的好上太多了,伱说让咱该怎么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