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本堂一众学子,虽然平日里顽皮了些,但看到每天所见的先生就要离开,还是一阵不舍,有心者甚至一脸悲伤,还要去劝先生不要走。
然而这些东西却不是他们能改变的。
“我去求皇爷爷!”
朱雄英果断起身,也想让宋濂留下,然而很快被后者拒绝。
连续两次参与的“藩王”、“科举”,全部失败,陛下的一意孤行甚至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固执!
好不容易稳住这些孩子后。
宋濂最后看向苏闲。
语重心长道:“老夫还是之前看法,百工之法,奇技淫巧。你还小,还不知道这大明的许多事情,最困难的地方并不是工艺,而是人心!”
“就算有再好的工艺,人心不正,也得不到正确的使用,有时候,还会引为自己的祸端。”
宋濂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老夫与伱说的,你若现在不懂,只需要记下。”
“格物就此成为你们的玩闹之法,切勿再提!吾等一旦离开,选仕之法,国朝近期之内肯定无人再提。到了那时,对于某位而言,再小的阻碍,也是阻碍,你还要小心,你父更要小心!”
说完之后。
其一声长叹,“小心谨慎,总无大错。”
“但愿老夫此行,能为我大明万千寒士,再开一条通天大道。”
其说完之后,便算是彻底离开了大本堂。
然而,就在其即将离开时。
“先生吃饭了吗?”苏闲开口,突然的声音,让宋濂方孝孺、哪怕是身后的赵景,都是一愣。
虽然知道这小子奇奇怪怪,但这种离别伤感之际,你是没有别的话问了吗?
但宋濂对此却笑了笑,正要说话。
方孝孺却立刻开口:“先生哪还有心情吃饭?从这里离开之后,吾等第一件事,是先要想办法将京城近期的热议给消弭,你父难道没告诉你?”
说完之后,他意识到了什么,苏贵渊恐怕还真没告诉。
而苏闲则是一愣。
父亲昨天说是说了,但也只是简短的提及,对此却没有说得太深,想来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担心。
不过,平息京城舆论这种事……
苏闲却是一愣。
眼下大明京城内,这个东街出了事,西街能把那件事当数月半年的笑料去说,也算是民间信息太过匮乏了。
甚至苏闲上次鸣冤,敲击应天府府衙的鸣冤鼓,现在还被引为“流传”,更有甚者,甚至要编排进说书里去。
苏闲以后世人的眼光,观看这种无聊的“话题反刍”再研究细吃的做法……可实在有些不敢苟同。
“那不很简单吗?还用你们这个担心?”
苏闲开口,但说出的话,却让宋濂和方孝孺顿时惊愕起来。
“简单?”
“先不说那幕后主使能不能查到,就说此次就算查到,将其千刀万剐,恐怕以后的京城也不能平息刘伯温的猜想!”
“这简直有辱天家颜面,今日的早朝,圣上的声音站在奉天门跟前,都能听到奉天殿里的怒吼声……”
方孝孺说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两位,能不能走出京城,恐怕还要看那位陛下何时息怒,万一怒火越来越盛,昨天暂时的放过,可不是永久的平息。
现在苏闲竟然说简单?
“先生不如吃了饭再说……”
宫里虽然不经常留大本堂的学子吃饭,但这些殿内的大学士,却还是管饭的。
毕竟大本堂内,号称藏经万千,孤本千万。
这些学士,编修一些重要典籍的时候,也是没日没夜的干活。甚至有时候宫中有其他安排,比如经筵如果在下午召开,他们也会在宫里吃饭。
而尚食监的公公们,苏闲也早已经混熟了。
宋濂虽然不知道,苏闲为什么要留他们吃这一口饭,但最终还是拒绝了。
“不用,既然已经决定离宫,就不在这里继续叨扰下去。”
说着,其便准备转身。
只是临走前,他再度看向苏闲。
“苏闲,你在大本堂快一年,若认老夫这个先生,那就听老夫之前的劝告……老夫深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后,就是少年意气,再是年轻气盛,看似连天地也不放在眼里。”
“可你天资聪慧,却该知道……”
“英才天妒!”
其似乎在警告,也似乎在劝说。
但说后,便再度沉沉一叹,其背起一些手抄的书籍,方孝孺则背的多些,两人一前一后,缓缓的朝着西华门的方向走去。
以前。
苏闲他们每次来大本堂,都是从西安门进入西华门,再走过长长的路,这些先生们也早早的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可现在……
苏闲、朱雄英、常森、徐膺绪等人,却站在大本堂的门前,看着那一老一少的背影,共同朝着宫外而去。
他们要践行自己的大愿!
圣上所言南北经义注解不同,他们就以经义开道,普及世间!
而苏闲则看着他们的背影,宋濂的提醒隐约在耳旁响起……
你们以经义开道,一步涉及人心,开天下之智!
然而大明六千万子民,又岂能各个去聆听圣贤之语?
尚且有太多人,现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连上好的盐都吃不起。
故而……
我便以盐开道,物食丰足,才能涉及精神!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也是圣贤之语。
只是这些话,苏闲却并没有说出。
因为在这个时期……
经此一别,恐怕永无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