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赫拉，你事发了（5.6k）</p>
星空之下，法庭之中。</p>
执掌着公义的女神肃穆端坐在审判席上，垂下以轻纱蒙遮的眼眸审视着到场的诉讼方，提出正式的发问。</p>
“赫拉，你是否做过有违婚姻忠贞原则的行为？”</p>
忒弥斯开场就放大的行为，瞬间将场上的赫拉打蒙。</p>
如果是之前，她能理直气壮地作出回答，但现在……</p>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瞟了眼身旁和她一路同行的某个人，不自觉吐出艰涩的答案。</p>
“是……”</p>
刚一开口，赫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十分忌惮地看向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星光。</p>
星空之下，可见真实。</p>
法庭之中，不得编造谎言。</p>
这便是忒弥斯将他们拉入这片神域的原因。</p>
得到了回答，正义女神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继续沉声提问。</p>
“你是否曾对配偶心怀怨怼，对他造成过伤害？”</p>
“是……”</p>
“你们的感情是否已经破裂，你是否对这段婚姻深感厌倦？”</p>
“是……”</p>
接连两个没有涉及隐私的简单主观题，让赫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作出回答的同时，这位天后的脸上依旧不免涌现出复杂的情绪。</p>
曾经何时，她和那个人还是夫妻般配和家庭延续的象征，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貌合神离的地步。</p>
忒弥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废话，再度肃穆开口。</p>
“那么最后一问：你是否愿意就此放弃至高的神权，以及天后的神位？”</p>
“……”</p>
赫拉叩下贝齿，咬破樱唇，始终没有出声。</p>
但没有回答，有时也是一种回答。</p>
忒弥斯点了点头，起身悠然沉吟。</p>
“看样子，我无法受理此案。”</p>
说完，她拨转剑柄两侧的天平，笼罩在赫拉身上的星光顿时黯淡消弭，无形的压力溃散一空。</p>
但同时，秩序的法庭也随之崩塌，正义的女神持剑转身，背对星光，行向夜幕。</p>
天穹间浮现的一缕微芒，再度被浓黑的夜色吞没。</p>
显然，就算被告宙斯不干净，原告赫拉也未必清白。</p>
出轨，双方都干过，大哥不说二哥；</p>
家暴，双方谁也没少过，严格来讲那叫“互殴”；</p>
感情，双方曾经或许有，但现在对这东西的态度都大差不差；</p>
至于最后的利益，一个愿打一個愿挨，又能有什么好说的呢？</p>
所以，忒弥斯在听完了赫拉的自诉之后，显然是不愿意插手宙斯和赫拉的婚姻问题。</p>
随着尘埃落定，作为原告的赫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自己所敬重的那位忒弥斯女士渐行渐远，脸色不禁有些灰暗。</p>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p>
“请等一等，辩护人都还没发言，您这么急着休庭，不太合适吧？”</p>
正当那位正义女神即将踏出密林之际，身后传来了似笑非笑的沉吟。</p>
辩护人？</p>
忒弥斯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向后方。</p>
洛恩微笑上前，郑重开口。</p>
“针对这个案件，我也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所以，按程序来？”</p>
忒弥斯平静地点了点头，拇指拨转剑柄两侧的天平，再度以星光为基石，构筑秩序的法庭，并且自身折返向密林，重新坐回了审判席上。</p>
一切就绪，洛恩微微吸气，肃穆开口。</p>
“最先破坏婚姻规则的一方，是否应当归为主要过错方，并因此承担更多的责任？”</p>
主要过错方？</p>
忒弥斯听到这个新鲜的名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p>
“是！”</p>
事实的确如此，在这场婚姻之中，赫拉固然后续有了不检点的行为，但归根结底还是宙斯搞外遇在先。</p>
除了喜好美色这一点外，那位神王陛下也担心自己和赫拉的血脉会动摇自己的地位，因此在神权稳固后，鲜少对赫拉履行过身为丈夫的义务。</p>
相反，作为妻子，赫拉之前堪称洁身自好，几乎没有什么偷情和外遇的绯闻，和宙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也就是因为阿尔克墨涅的事情，双方大打出手，赫拉对自己的那位丈夫逐渐死心，这才在某个罪魁祸首的教唆下，跨过了那道婚姻法则的红线，并且越来越放纵自我。</p>
“奥林匹斯迎来如今的辉煌，除了那位神王陛下的领导之外，是否也着天后大人的贡献？”</p>
“是！”</p>
忒弥斯再度点头，没有丝毫的迟疑。</p>
不得不承认，在天后这个位子上，赫拉多少还算称职的。</p>
众神在大事上十分尊敬她，宙斯也尊重她，常常与她在一起商讨事情。每当众神对某个重要议题展开争论时，赫拉常常因为相左的意见反驳宙斯。但最后，赫拉往往会因为爱情保持沉默，选择妥协让步。</p>
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这对姐弟、赫尔墨斯这个私生子、以及赫菲斯托斯那个丑儿子之所以能登上奥林匹斯，成为主神之一，都是赫拉点头默许的结果。</p>
可以说，奥林匹斯现在的十二主神体系，近半都和这位天后有关。</p>
当然，如果这样想的话，就上套了。</p>
此时，洛恩微微一笑，目光闪烁。</p>
“共同创造的【财富】，是否应当共同分割？”</p>
“是……”</p>
忒弥斯这次的回答有所迟疑，眉心稍稍蹙起。</p>
铺垫完成，洛恩图穷匕见。</p>
“那么，身为婚姻首要和主要的过错方，是否应当在婚姻无法维系的情况下，对共同创造的【财富】秉持少分或不分的原则，适当补偿权益遭受侵害的另一方？”</p>
忒弥斯心头一震，顿时意识到那包藏在辩词中的祸心。</p>
这是要让她以主持公道的名义，切割开宙斯和赫拉之间的婚姻法则，同时尽可能保证这位天后的神位和神权不受影响。</p>
正义女神幽幽看向了庭下某个辩护人：“你让我站在她这一边？”</p>
“不，我只希望您站在正义的一方，践行您所追求的公道！”</p>
辩护人摇头严肃反驳随即义正词严地大声宣告。</p>
“律法的利剑，不应该只挥向弱者！”</p>
正义？公道？</p>
忒弥斯紧握着手中的长剑，脸上的神色一片复杂。</p>
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这些越来越陌生了。</p>
“既然您所制定的婚姻法则无法约束一方持续犯下过错。那么，它也不应该成为另一方追求幸福的枷锁”</p>
洛恩沉声吐出了自己的观点，随即一脸真挚地看向忒弥斯。</p>
“您知道的，天后的位子即便付出再多的辛苦，努力经营，都和‘幸福’绝缘，也不会变得更加好坐。”</p>
审判席上的正义女神闻言，不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p>
最初的奥林匹斯天后，是原始智慧女神墨提斯，但宙斯为了对抗泰坦的诅咒，将怀孕中的妻子吞噬。</p>
忒弥斯对此十分反感，于是她创造了婚姻的法则，发明了家庭的概念，确定了男女之间的义务以约束宙斯。</p>
实际上，她本可以更进一步，成为第二任天后，亲身去限制那位神王的滥权。</p>
但最后关头，她却放弃了，选择离开奥林匹斯，躲进俄刻阿诺斯之海中隐居，从此不问世事。</p>
结果，天后的冠冕兜兜转转，落到了赫拉的头上，并渐渐让这位侄女丧失了往日的温柔纯净，变得狰狞善妒。</p>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份那约束力有限的婚姻法则，是导致这场悲剧的重要原因之一。</p>
忒弥斯卸下法官的威严和身份，起身走出审判席，来到赫拉的身前，抬手抚摸着对方一侧的脸颊，怜爱地看向曾对她敬重有加的侄女。</p>
“这些年，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吧？”</p>
“……”</p>
赫拉心头一酸，垂下头沉默不答。</p>
摊上这么个心思深沉，又热爱沾花惹草的丈夫，这些年何止是辛苦可以形容的？</p>
先斗泰坦，再斗堤丰</p>
好不容易消停了，还要斗小三，再提防私生子；</p>
斗完私生子，还要和亲生子女过招……</p>
在那位丈夫的有意放纵下，她的一堆儿女，个顶个的让她不省心。</p>
阿瑞斯莽撞无脑，厄里斯总是惹祸，赫菲斯托斯对她有怨，赫柏又整天无所事事……</p>
堂堂神王之裔学什么不好，居然爱上了酿酒斟酒？</p>
想到了那一地鸡毛的家庭生活，赫拉就不免有些血压升高，心中郁结更盛。</p>
不过，随着目光扫过那挺身挡在自己面前，替她慷慨陈词，努力维护她的名声，为她争取权益的身影，这位天后积聚在心中的阴霾便被冲散开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