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传至。
庞斑身穿华服,负手傲然立于路中央。
厉若海提枪带人出现峡口,站在峡谷中间的华服伟岸男子,陡然仰天大笑道:“庞斑!”
庞斑向着三十丈外马不停蹄向他奔来的厉若海微微一笑,点首道:“厉若海!”
厉若海看着立于路中的庞斑伟岸身影,眼中异色一闪而过,道:“你受伤了……”
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对手受伤与否,他们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
只是令厉若海倍感意外,这天下除去他与浪翻云外,还有人能让不可一世的“魔师”庞斑受伤。
庞斑看着厉若海,嘴含莫名笑意,道:“不错,就在不久前,就在这迎风峡,我遇到了一个令我倍感惊奇的对手!”
厉若海眼中奇光大作,道:“这天下还有能让庞斑感到惊奇的对手?”
他似已经猜到了来人身份,恐怕他与兰溪镇内那助他一臂之力的四名灰衣人有关。
庞斑背负双手,摇头笑道:“他那一剑的滋味,我至今难忘,希望厉兄接下来可莫要让我失望!”
厉若海仰天笑道:“好!”
他口中说话,马儿依旧奔跑不停。
与此同时,在远处一个密林里,一个貌相狂野的男子与一个身形瘦小的老人正伏在一棵高树的横杈上,眺望着前面迎风峡。
其中那个男子低声道:“庞斑是否发现我们了?”
一旁老人极出奇地面色沉凝,毫无平日敏锐的反应,反而低声喃喃道:“这天下居然还有人能让庞斑受伤!”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就在二人说话间的功夫,迎风峡内的庞斑已与厉若海交起手来。
厉若海长啸一声,两腿一夹马腰,“蹄踏燕”昂首怒嘶,蓦地增速至极限,一道电光般向负手挺立路心的庞斑冲去。
距离迅速由三十丈减至十丈。
厉若海一手抓在青年男子背上,浑厚气劲透体而入,来至青年男子被粗索紧扎的手足上。
伴随着粗索粉未般碎,整个人被他提起,掷出,离马背弹起,依着一道由下而上的弯弯弧线,投往庞斑的上空。
这被他抛出的青年男子非是别人,正是他苦心孤诣培养多年的徒儿风行烈。
这风行烈本是厉若海最为看重的弟子,也是唯一传人,谁知道这个被邪异门尊为少主的徒弟,最后却因为营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僧人,而选择背出邪异门。
这一切便是源于风行烈为了要救遭到厉若海囚禁的鹰缘有关,自此单枪匹马,杀出了邪异门,与厉若海就此决裂。
后来他在机缘巧合取了美女靳冰云为妻,却不知自己已成了庞斑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的炉鼎。
而因鹰缘的插手,导致风行烈死里逃生,未能成为庞斑的炉鼎,因此功亏一篑的庞斑,才会派人来抓回风行烈,以此探查缘由。
就在风行烈身陷绝境,走投无路之际,厉若海却救下了他!
厉若海最为重视感情,哪怕风行烈主动背叛了他,他还是既往不咎。
但他只要出手,便注定要与庞斑交手的结局。
眼下这一战,便是他梦寐以求的一战!
就在抛出风行烈身躯的那一刻,他手中的丈二红枪枪头颤震,发出嗤嗤尖啸,变成满天枪影,将庞斑伟岸身躯笼罩其中。
一直凝立不动的庞斑全身袍服无风自动,下一刻竟脚踏虚空,缓缓离地升起。
直至策马奔袭至庞斑周身一丈内,厉若海眼中神光暴现,漫天枪影突然消失。
仿佛从有枪变无枪。
而庞斑终于有了动作,他原本背负双手突然分了开来,左手握拳,缓缓转身,一拳向厉若海击去。
庞斑左拳轰出之极,厉若海手中的丈二红枪却突从背后惊现,仿若孔雀开屏一般,又似烈火燎原般烧向庞斑而去。
二人一枪一拳,却偏偏产生出类似大道韵律的美感。
一个慢,一个快,但结果都是撞在一处。
生死胜败,决于刹那之间。
在那一刹那间,厉若海攻出一十八枪。
“轰!”
拳枪相交,一触即分。
一股狂爆的气流由二人拳枪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两旁树木纷纷连根拔飞,断枝卷舞天上,遮盖了夕照的馀晖。
厉若海轻哼一声,身下“蹄踏燕”凌空跃过庞斑,往峡谷另一侧落去。
而庞斑落地之后,双手垂下,握拳的左手轻轻颤震着,并没有回头望他那豪勇盖世的敌手。
落叶雨点般下。
……
迎风峡外。
提着风行烈的厉若海身形一颤,嘴角鲜血涌出。
而他身下的“蹄踏燕”蓦地前腿一软,往前倒下,鲜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喷而出,马头强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
厉若海俊伟无匹的面容古井不波,拿着风行烈跃离生死与共,陪着自己转战天下的爱马,一点也不停留,头亦不回,继续往前掠去。
丈二红枪挂到了肩上。
这七年来,由“蹄踏燕”出世开始,他从不让人碰这爱驹,洗刷梳毛食训练,全由自己一手包办。
有生必有死。
“蹄踏燕”已跑完了它一生中最壮丽的一程。
适才他与庞斑交手中,一共攻出一十八枪,这一十八枪乃是他毕生枪法集大成者的精髓,但即便如此,还是敌不过庞斑那一望无际的一拳。
若非不是他早前与人交手,状态未达自身巅峰,适才二人这一战,决计不止是他身下爱驹“蹄踏燕”丧生于此。
这一战,他还是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风行烈刚被掉在地上,便弹了起来,激动叫道:“师傅!”
厉若海解开丈二红枪,让它挨靠身旁一棵树上,缓缓转身,望往的下前方延绵起伏的山野,平静地道:“你看见了!”
风行烈道:“我只是穴道被封,视听能力仍在,所以整个过程也看得一清二楚,师傅……”
厉若海截断他道:“你是天下间第一个亲眼目睹庞斑和一个黑榜高手决斗过程的人,这经验非同小可,对你的益处,庞大得难以估计。”
风行烈悲叫道:“师傅!”
厉若海伫在原地,背对着风行烈眺望起了远方的夕阳,随后淡淡道:“放心,我现在还死不了!”
但在风行烈看不到的方向,厉若海的口鼻还是不停向外渗血。
庞斑的魔功比他预想还要可怕,哪怕他已受了伤,他还是败的毫无借口……
但他这一战虽然败了,却还是无怨无悔,因为他凭此还是窥探到了一丝前路的方向。
若他此番有幸不死,他有信心再度与庞斑一战!
只是不久前那个与庞斑交手的人,究竟又是谁呢?
一时间伫立在山头的厉若海,心头随之多出了一个疑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