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有些喋喋不休，显得话有些密。</p>
“闭嘴。”</p>
姬如雪掂起了脚尖，须臾，夺过长剑，拎起包袱就走，留下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我没学会。”</p>
萧砚品着嘴角的湿润，眯眼看了看天空，折身走进房内。</p>
桌上，早已躺有一封书信。</p>
“漠北大萨满已南下，王庭动乱。</p>
“望知。”</p>
书信被顷刻焚去。</p>
“应天王后，你已经输了。”</p>
——————</p>
——————</p>
泃水距离渔阳，只有六十余里，但一路行过近五十里，竟未再见一个游骑。</p>
但世里奇香二人，实则能察觉到暗地里一直有人在监视着他们。</p>
“奥姑，我们是不是过于明目张胆了些……”世里奇香便回过头，低声道：“虽说我们只有三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但他们若是谨慎，将大王转移，恐会有些麻烦。”</p>
车厢里，清灵的声音传出。</p>
“大王的距离，已在十里之内。</p>
“你二人，可趁我去杀人之时，救出大王。”</p>
世里奇香犹豫了下，不再出声。</p>
但马上，前头引路的遥辇弟弟突然一勒缰绳。</p>
“咴！”</p>
随着马嘶声响起，两人都眯眼看了过去。</p>
远处的大道上，一面面的旌旗飘动，人马涌动，寒光闪烁，一列一列虎背熊腰的兵卒虽未着甲，但人人士气高涨，杀气腾腾，分外有肃杀之意。</p>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凶悍猛卒，只是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朝西而行。但就算如此，一应游骑、斥候，都只是撒的又远又开，甚而远远的就注意到了他们。</p>
不过两方并不在一条道上，平原旷寂，这一辆马车落在大军的眼里，似若无物。</p>
而不待他们惊愕，就见人影闪动，却是有几人骑马向着他们奔了过来。</p>
远远的，一骚里骚气的男人就落马而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支着兰花指过来。</p>
遥辇弟弟趋马过去，沉下声音。</p>
“你是何人！？”</p>
“害，在下上官云阙，乃萧统帅派来迎诸位的。”</p>
“迎我们？”</p>
马车上，世里奇香前倾身子，眯了眯眼。</p>
上官云阙便上前了几步，干笑道：“咳，统帅闻漠北来使，自要相迎。当日不是已说好，只要王后肯退兵西去，即可派人来见耶律大王。诸位，难道不是……”</p>
听着这个不阴不阳的声音，遥辇弟弟便回头，看了眼世里奇香。</p>
后者却是眼珠子一转，微微点头：“确实如此。”</p>
但她马上又一指远处不断西去的大军，问道：“那这个，是什么意思？”</p>
“渔阳战事结束，统帅自是要领兵回返幽州，这不是早已说好的吗？”</p>
“那我家大王何在？”</p>
上官云阙答道：“自是在渔阳城内。”</p>
世里奇香偏了偏脑袋，向车厢中低声询问：“奥姑？”</p>
车厢中便传来声音：“他没说谎，大王未在这大军中。”</p>
她便要驾车向前。</p>
“既如此，还不快快引路，去见我家大王。”</p>
上官云阙笑了一声，弯了弯腰：“你们二位，可以入城。但车子里的人，需要等一等。”</p>
世里奇香霎时皱眉：“凭什么！？”</p>
“我家统帅说了，要见耶律大王，只能如此。若不然，望诸位莫要后悔。”</p>
“你在威胁我们？”</p>
虽说有遥辇弟弟在旁边恶狠狠的看着，但上官云阙此时反而有了底气，直起腰来，哼声道：“但请自便。”</p>
“狡猾的南人……”</p>
世里奇香低声骂了一句，回过头，询问道：“奥姑，您看……”</p>
“可。”</p>
计划既然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又能去寻到耶律阿保机的位置，世里奇香认为一切尚还在掌握之中，遂也不犹豫，给遥辇弟弟使了个眼色。</p>
后者立即会意，两人便随着一骑驰往渔阳。</p>
这下子，上官云阙才终于尴尬起来。</p>
他领着几个人，就与这马车孤零零的对峙着。</p>
直到片刻后，马车中传来了清灵的声音。</p>
“我需要等到何时？”</p>
上官云阙瞥着还需行动许久的大军，猜想萧砚不在城中动手的原因，应是不想乱了大军士气。便自己又加了半个时辰，小心道：</p>
“呃……一个半时辰？”</p>
说出口，他又有些觉得有些揣揣，忧心这大萨满恐会生疑。</p>
但马上，车厢中人乖乖的应声。</p>
“好。”</p>
“？”</p>
真这么好说话？</p>
——————</p>
世里奇香与遥辇弟弟朝着渔阳城疾驰而去，一路所见，尽是这半年来的战争遗迹。</p>
且抬头张望，还能看见那处已然稀烂的城北大营。</p>
他们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漠北驻营的风格。很明显，耶律阿保机就是在那大败的……</p>
两人对视了眼，默不作声。</p>
大军开拔，城中留守的士卒似乎并不多，有许多漠北人正如同劳力一般，修筑城墙、疏通护城河。</p>
那厮果然没说错，竟真俘虏了许多漠北人……</p>
两人一见此景，马上相信耶律阿保机真的在城内，遂催促起来。</p>
凭两人合力，只要等奥姑动手，救出大王只是易事。</p>
在催促声中，他们很快就入了内城。</p>
但马上，世里奇香就警惕起来。</p>
“我家大王人呢？为何此处如此安静？”</p>
似乎是回应她的话，身后突然响起了吱呀声。须臾，城门就重重的关上了。</p>
两人心下一沉，警惕扫向四处。</p>
“二位。”</p>
一道声音突兀的从城头响起。</p>
遥辇弟弟一愣，回头望去。</p>
付暗双手环胸，嬉皮笑脸道：“又见面了。”</p>
“是你们！”</p>
世里奇香大惊，认出了这个古北口的敌人，大声提醒遥辇道：“遭了！是陷阱！”</p>
“老子看得出来！”</p>
遥辇弟弟吐着唾沫，拿起背上的八尺瘴雾角就开始猛吹。</p>
不过几在同时，数百道身影，已缓缓从阴影中显现出来。</p>
城头上，萧砚负手踱出，敛眸俯视。</p>
付暗便正色行礼：“校尉。”</p>
“拿下他们。</p>
“让应天王后来赎人。”</p>
——————</p>
蝉鸣骤起。</p>
上官云阙已有些燥热，坐在草地上举目一望，果然，大军的尾巴已看不见了。</p>
他用手扇了扇风，对着马车道：“勒个，我就不陪你在这晒太阳了啊，我要回去了。”</p>
车厢中，似是沉默了下。</p>
上官云阙迟疑片刻，见其没有反对，便跨马欲走。</p>
猝然。</p>
风铃声起。</p>
一道罡风，瞬间将他掀下了马背。</p>
清灵声中，杂了一丝怒气。</p>
“你们统帅，在骗我？他在哪？”</p>
上官云阙揉着屁股，不住倒退：“哎哟，又不是我骗你……”</p>
但马上，那双古朴面具上的豆豆眼，倏然望向了东面。</p>
她似是沉吟了下，而后出声。</p>
“我想，已经认出他了。”</p>
上官云阙猛地转头，能看见一骑从视线中不断疾驰而来。</p>
他的泪水，便一个劲的冒了出来：“萧郎，我就知道你不放心人家……”</p>
来骑落地，手指间，扳指闪着血红的光芒。</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