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煞</p>
一出关,我就浑身的舒服。</p>
这边的白山黑水与中原真是大不同,江南婉约,陕北粗犷,川蜀神秘,可这关外之地居然像是将全部都杂糅了起来,天高云阔,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不羁的野性。</p>
我的目的地在h省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小到在本省的地图上都没有范围,只有一个小小的标识。</p>
下了火车又换客车,甚至最后蹭着一个好心大爷的驴车晃晃悠悠赶了五个小时的山路,我才来到了这个藏在大山深处的小山村里。</p>
这里早年还是个有着三十户人家的村落,如今年轻人大都去了城里奔前程,有的老人跟着走了,有的却因为恋旧留了下来,数一数也不过还有十户。</p>
村子不大,站在村头一个喷嚏能把村尾睡觉的人打醒。</p>
我和魏德清风尘仆仆的,早就累屁了,全靠着一股子毅力撑着没让眼皮粘一起。</p>
我这人矫情,出门在外亏啥也不能亏了吃住,所以荷包里揣得也是满满的,如今瞧着这破落的小山村,也只能寻摸着看上去最干净体面的村长家,好说歹说,连撒钱带撒烟地求了一个房间借住。</p>
钱给到了位,村长却还是淡淡的,面上也没个笑模样儿,偶尔看过来的眼神还阴阴地瘆人,我是早就备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这万一要对我起了谋害的心思,完事儿往山沟里一扔,找都没地儿找去。</p>
我正琢磨着,魏德清不知道啥时候溜达到我身边,嘴里叼着个红薯啃着,嘴里囔囔地说着:</p>
“老大,我瞅着这地儿邪乎。”</p>
别看魏德清平日里没个正形,他的本事可是天生地养的,老天爷赏的饭,他说不对劲儿就绝不是信嘴胡诌。</p>
“你瞧出什么来了?”</p>
我状似不经意地问着,眼睛却四下瞄着,脖子后的汗毛立起来一排,麻酥酥的感觉让我知道刚刚有什么想要对我不利,偷袭未成自己却吃了我怀里雷击木牌的亏。</p>
魏德清咂咂嘴巴,两手一摊:</p>
“不知道,我看不出来。”</p>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瞪着魏德清瞧了半天,妈蛋的,我还以为他看出什么了,可是如果连他都看不出来,那潜藏着的东西会是什么样的硬茬子?</p>
我不禁有一丝隐忧,这还没咋的就被给了个下马威,不是什么好兆头。</p>
眼见着夜色已深,村长端过来两碗用野菜盖着的糙米饭,临走时又阴恻恻地说:</p>
“大山里野物多,晚上没事早点儿睡,别出去瞎溜达。”</p>
我在心里对他比了个中指,妈的,真当我是吓大的?</p>
想是这么想,我这心提起来就没放下过,北方的仙家精怪我都没有打过交道,除了一个魏三太爷,我爷爷那么牛掰的人物来了北边就没了音讯,我这半瓶子醋真要有那轻视的心,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p>
村长送过来的饭我没敢动,包里自备着军用干粮,这是老习惯了,越是往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这东西就越是不能缺。</p>
魏德清那个缺心眼儿的把自己那一份干粮吃完,就四仰八叉地睡了过去,我倒是不担心他,这货的八字极硬,敢招惹他的阴物那估计都是修行得腻了。</p>
就那么半梦半醒地熬着,我的意识渐渐散了,耳朵突然一阵“咚咚咚”地擂鼓声,让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p>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原本还有一丝透过窗缝的月光,现在压根儿看不见了。</p>
“老魏!”</p>
我轻声叫着,原本就睡在身边的魏德清鼾声震天,此刻居然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难道他……</p>
我正想着,身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胳膊,我一抖,立刻听见熟悉的声音压得低低地在耳边响起:</p>
“老大,别动!”</p>
我顿时定住了,倒不是因为魏德清的话,而是看到从窗缝里探进一股红色的烟。</p>
说是一股烟,我倒觉得更像有生命的东西,它凝而不散,就差长出两只眼睛来了,从窗缝钻进来后就像蛇一样盘踞了起来。</p>
我在掌心掐了个雷诀,来者不善,我也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p>
那红烟盘旋了几圈,就奔着我们的睡床过来了,我早就被魏德清拽着躲到了一边,他的被子里鼓囊囊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动,我瞅他一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p>
盘旋的红烟在床头顿了一下,就利箭一般倏地扎了下去,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嚎叫声响起。</p>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原本笼着的那层黑幕唰地褪了下去,月光又重新透过窗缝照了进来。</p>
“妈的老魏,你他妈睡得跟死猪一样,什么时候弄了头活猪在我身边?”</p>
我眼神不善地盯着魏德清,难怪我半梦半醒之间总是闻到一股猪屎味儿。</p>
“老大,你才睡得像死猪,我连扇了你七八个耳光你都不醒……”</p>
我:……</p>
他见我眼神越发阴鹜,一缩脖子,抢先跑去了床边。</p>
操了,我说怎么一醒来叫他的时候腮帮子发木,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他。</p>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可是一想到我居然不知不觉中就着了道,忍不住还是有些心惊,梦中是一阵战鼓声惊醒了我,拜神将果然是对的。</p>
魏德清一掀被子,一股恶臭顿时冲了出来,就像三伏天里放在太阳下暴晒了十天的尸臭味,魏德清是天生的没有嗅觉闻不到,而我则是提前往鼻子里塞了辟臭的药丸,可饶是如此还是被熏得倒退了三步,哇地吐出了一口腥绿色的浓水。</p>
魏德清原本的被窝里趴着一只胀成了气球的猪,浑身攒着密密麻麻的小孔,却没有一滴血水流出来,既恐怖又恶心,让我看了头皮又是一炸。</p>
“妈的,也不知道老子得罪了谁,居然是最阴毒的血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