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春生捣乱，牛大抢握着顾轩甫的手腕，用他的手蘸上血，在白纸黑字上印下一个手印。</p>

这才拿着抢来的东西，一起摇摇摆摆地走了，还一边骂骂咧咧，嫌弃谁拿得多谁拿得少。</p>

留下顾家几人，几近绝望。</p>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损益得失，从不管别人的生死。</p>

哪怕，顾轩甫从未做错什么，甚至是尽力帮他们。可是他们怪不了那个没见面的商人，也不敢怪那个有钱到可以随意毁约的商人，只能来怪顾轩甫，只能来侵害顾轩甫。</p>

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就是这样自私凉薄。</p>

见人都走远了，春生娘才终于哭出声来，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秋生，哭得半点气度没了，再不能叫那些妇人暗中羡妒。</p>

顾轩甫看着自己的妻子，喊了一声“玉瑛”，却没能说出什么。</p>

她忽然恨极，对着顾轩甫一扬手，可是到底没有打到顾轩甫身上，反倒是一声哭得喘不过来气。</p>

有什么好打的？她丈夫明明是顶好的人啊，半点儿没做错过！</p>

错的，明明是那些自私到骨子里的人。</p>

春生自己按着额头的血洞走过来，坐在自己娘亲面前，半天才怯生生道：“娘，我们该去吃饭了。”</p>

顾轩甫和陈玉英大恸。</p>

往日小儿子总疯玩，到了这个时候，总有人喊着吃饭……可如今，他们家什么都没了。</p>

一粒米都没了，都被抢走了。</p>

没有一个人身上是好的，尤其是顾轩甫，那两下子都是发了狠地重，几乎是要要了他的命。</p>

自那以后，顾轩甫就开始咳嗽，咳一声，就要吐出一大口的鲜血来，不一会就满满一盂的血。</p>

什么都没了，连饭都吃不上，所以也没法子请人来看病。没几日，就咳得狠狠喷出一口血来，眼皮一垂，没了。</p>

没了，顾轩甫一条命没了。</p>

嚼舌根子的倒没停。</p>

说顾轩甫债没还就死了，实在是可惜。说顾轩甫死得其所，害别人赔了那么多，罪孽深重该死。</p>

剩下的三个人恨到骨子疼，可也不多说什么，自己席子一卷葬了顾轩甫，陈玉英开始自己去下地养两个孩子。</p>

最后也死了。</p>

被牛大在地里羞辱，直接死在了山间的地里，收尸的人都没有。</p>

两个孩子自己去用锄头刨了坑，哭着把母亲葬了，再连夜逃出了牛头村。</p>

去了以为最远的地方，素水县城。</p>

第二年的时候，前年失约的商人情知自己不该临时毁约，抱着愧疚之心，舍近求远地来牛头村收购果子，保证以后年年来牛头村拿货。</p>

牛头村村民一瞬之间富裕起来，却还记得顾家打下的借条，时时惦记着顾家的两个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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