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书宜叫的是一辆滴滴顺风车。</p>

她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物，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司机聊着天。</p>

司机话并不多，开车很平稳，据他自己说也是兼职，偶尔没事的时候出来跑跑，给刚出生的女儿挣些奶粉钱。</p>

虽然顺风车近几个月因为一起恶性刑事案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让许多人感到犹豫和害怕，可祁书宜坐在车上却觉得很平静。</p>

比在那个家里要平静得许多。</p>

并不是说她天真得以为世间全是新闻联播中的美好，恰恰相反，她相信人性是恶的。</p>

因为她见识过一个人可以恶到什么地步。</p>

在她小时候，她也是一个希望得到母亲疼爱的小女孩。</p>

很多时候，她只需要一句关心的话就好。</p>

可是并没有。</p>

母亲所有的宠爱都集中在哥哥一人的身上，她永远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p>

那时她以为是她不够乖，做得不够好，于是很努力地帮忙家务，想用一个小孩子的努力来讨好自己的母亲。</p>

可是她最后还是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不爱就是不爱。</p>

或许只有在母亲喝醉发疯的时候，对两个孩子才能够一视同仁。</p>

将他们打得一样惨。</p>

哥哥性子弱，面对疯狂的母亲，他连一声不字都不敢说。</p>

祁书宜不会，虽然从小就滋生出的巨大恐惧让她也不敢反抗，但她至少学会了在挨打中一声不吭，连哭泣和求饶都生生憋住。</p>

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强大一般。</p>

于是，她便被卖掉了，在15岁生日刚过的时候。</p>

车到了县城，又往一个方向再开了十多公里，停在了一座山下。</p>

祁书宜用手机付钱，下车，独自一人沿着山道走去。</p>

她没有注意到，在身后挺远的地方，有一只白色的小小的狐狸，正在草丛中不停穿梭。</p>

方向和她一样。</p>

……</p>

翻过了山，便可以看到一个村子，这是她曾经生活过两年的地方。</p>

她熟练地穿过田埂，走到一处有着斑驳青灰色外墙的屋子前，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p>

屋内的一切布置她都并不陌生，因为昨天她刚刚来过。</p>

昨天母亲带她出门，是一路监督着她到一个挺高档的酒店，然后在角落里看着她和某个中年发福的男人一起走进电梯。</p>

母亲还是在卖她。</p>

虽然貌似接受了被出卖的女儿两年后重新回家的事实，但宋丽根本无法容忍自己视为祸害的女儿在家白吃白住，这种愤怒在儿子病倒并且耗尽她仅有的一点存款时，变得更加变本加厉。</p>

她跟祁书宜说：“为了哥哥，你必须出去挣钱。”</p>

然后她注册了一个新的qq号，在一个已经升级为老鸨的姐妹的帮助下进入了许多本地的楼凤群。</p>

用假照片、假信息，包装打造出一个清纯可人的学生妹妹。服务很多，还可以包天和包月。</p>

她捧着手机以学生的口吻向另一头的客人撒娇，然后在谈妥价钱后，便会亲自盯着祁书宜出门，直到确认女儿与客人接上了头，才会满意地离开。</p>

她甚至仗着祁书宜面相显小，找人做了一张差几个月才满14岁的假身份证，要求女儿在事后拿出来威胁对方，将对方身上的钱榨个干净。</p>

当然，这也是好事，因为她每次都会把这个客人拉黑，从而根本没发现祁书宜的真实动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