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世事一场大梦 下</p>
钟离园。</p>
沁儿站在钟离若画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羹。</p>
她看着小小姐的脸。</p>
小小姐的脸原本圆乎乎的,脸上是极为好看的白里透红的颜色。</p>
可现在……</p>
现在小小姐的脸已明显消瘦。</p>
那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此时也失去了光泽。</p>
自从西山之事发生之后,已过去了七天。</p>
这七天里,小小姐一直都坐在三小姐这闺房的窗前。</p>
少有进食。</p>
更是没有闭眼休息片刻。</p>
她在看着三小姐抄录下来的那些摄政王的诗词,也在看着窗外的那颗桃树。</p>
桃树上的花几已落尽,那些诗词,想来她已背得滚瓜烂熟。</p>
可她……</p>
她的泪已流干。</p>
她眼里的色彩依旧是一片灰暗。</p>
小小姐才六岁。</p>
她失去了最爱的姐姐,还有那个成天被她挂在嘴边的姐夫。</p>
似乎因此小小姐的童年已不在。</p>
“沁儿姐姐,”</p>
“奴婢在。”</p>
钟离若画望着窗外的夕阳忽的开了口,“你说,人死之后去了阴曹地府,”</p>
“听说都要经过那处奈何桥,都要在桥头喝一碗孟婆汤……”</p>
“听说那汤喝了之后,就会将前世的一切都遗忘。”</p>
“那些人,那些事,统统都遗忘。”</p>
“姐姐和姐夫也不知道走到了奈何桥了没有。”</p>
“他们若是都喝了那孟婆汤,岂不是说他们在过了那桥之后,彼此就已陌生?”</p>
“彼此若是陌生……姐姐岂不是会很孤独?”</p>
“姐夫岂不是也会很孤独?”</p>
沁儿一怔,沉吟片刻,“小小姐,三小姐与李公子之爱许能感动了天地。”</p>
“虽说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但……但或许阎王爷会给他们网开一面。”</p>
钟离若画微微颔首,她又看向了桌上的那些纸。</p>
“我似乎比同龄人成熟得更早一些。”</p>
“姐夫的这些词,我现在能看懂一些了。”</p>
“比如这首。”</p>
钟离若画拿起了一张纸来,低声的诵读道:</p>
“十年生死两茫茫,</p>
不思量,自难忘。</p>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p>
纵使相逢应不识,</p>
尘满面,鬓如霜……”</p>
“初时,只是觉得这首词太过凄凉,便觉得姐夫是一个有故事的人。”</p>
“奶奶当时说,姐夫这个人有些奇怪。”</p>
“写出这首词的人,当历经过一段极为困苦的日子……为情而困,为爱而苦。”</p>
“那时我是不懂奶奶这话的意思的。”</p>
“现在,我略懂了。”</p>
“姐夫……不容易啊!”</p>
“他和姐姐在去岁三月三相识,而后相知再相爱,我都看在眼里,我为他们感到欢喜。”</p>
“可现在,我们回了广陵城或者京都之后,西山上的那座坟,就真成了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了。”</p>
沁儿听着,忽然觉得坐在窗前的小小姐似乎长大了。</p>
她说出的话,再不是以往的那些去街上买棒棒糖,或者去某个地方看热闹等等。</p>
她在为三小姐和李公子的感情而悲伤。</p>
她这样的年岁,就算是悲伤,本也应该是短暂的。</p>
至少不应该如此深沉。</p>
可现在看来,小小姐似乎掉入了三小姐和李公子的爱情故事里。</p>
“小小姐,奴婢倒是觉得……如果三小姐和李公子在天有灵,他们是不希望看见你像现在这样。”</p>
钟离若画放下了手里的这张纸,又望向了窗外的夕阳,“那我应该怎样他们才会欢喜?”</p>
“奴婢觉得你应该振作起来,应该快乐起来。”</p>
“李公子将这江山交给了皇长子,奴婢觉得你应该去练武,成为如祖母那样的高手。”</p>
“未来,你也才能再创一个强大的世家,来守护宁国,守护李公子的那番心血。”</p>
钟离若画的眼徐徐亮了起来。</p>
过了片刻,她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一半!”</p>
“我确实应该去练武了,应该成为如奶奶那样的高手去守护宁国。”</p>
“但我不会去创立一个什么强大的世家。”</p>
沁儿一怔,“为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