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桐油厂所在的凉山村，位于乌山县的最高处，乌山县以连绵群峰的乌云顶得名，此方一年四季气候偏冷，地位偏僻，恰好凉山村地形平坦，故而能成为最合适桐油加工的地方。</p>

栖蝶曾经只闻其名没有实地探访过。结束乔都的慰问，大年初三一早，王廷3号轮抵达乌山码头，栖蝶跟着柳秦伦下了船。这才是她第一次真正拜访凉山桐油工厂。</p>

已经一天两夜无交流的两个人，在船上的两天一夜也是分舱房而息，零交流。下了船，一路步行前往山顶，栖蝶又和柳秦伦保持着十米开外的距离，继续无交流。</p>

可能昨夜下过大暴雨，走到县城背后上山的道路口，有一条蜿蜒上山的泥泞路和横亘在中间的几个大石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p>

柳秦伦卷起裤袖、挽起衣袖，踩上石头，在高台上向她伸手。</p>

栖蝶还是不理会，她后退几步，再急速向前跑，踩上一块小石头跃上那块大石头，再从那块大石头上向前跃下，双脚落地时被地上的小石子摁住脚底，还好冬天的平底鞋也厚实，右脚崴了一下，幸好她反应快，隐隐之痛也不碍走路。到了这里，栖蝶便知沿着公路一路往前走就好，径直向前走，再无需柳秦伦带路。</p>

柳秦伦讷讷地收回手，和她一样纵身跃下，看到她崴脚，他一个惯性想上前扶一把，她却漠视于他，执着地向前走。</p>

他心里也有气，由着她走，跟着她走。</p>

赌气中的步伐尤为快，栖蝶到达山顶时不过小时的时间，家家户户已经炊烟袅袅，各家都有归省回家的儿子女儿，各家大哥大嫂也正忙着淘米洗菜做饭，栖蝶本以为此处交通不便，工人生活得会比较吃力，但眼前这一派其乐融融的团聚景象，比山下县城里多了一份与世无争的祥和之兆，可是给了她一个好大的惊喜。</p>

栖蝶在村口站了几分钟，有人朝她的方向看来，露出欢迎的喜色，然而奔过来却擦过她的肩，扑向了她身后的柳秦伦：“二少爷！好久不见您，您怎么今天来了。快屋里请。”</p>

栖蝶呆了一呆，也觉正常，她第一次来这些人哪儿会认得她，不过在她发呆的片刻，柳秦伦在她身边停了脚，没等他开口介绍，栖蝶主动向对方点头作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柳栖蝶。”</p>

“原来是三小姐……”男人自知说错话，忙改口称，“夫人好，初次见面没认出来还请见谅，快请屋里坐。”</p>

柳秦伦与男人握手言好，微笑颔首：“多谢，麻烦去通知一下张村长，我在你家。”</p>

“好的好的。”男人说罢，一挥手招来大嫂子，招待他们，“快，赶紧把风干的菊花茶泡上一壶，再炖锅红烧肉出来，我去村长家通报一声。”</p>

“好的好的，少爷少奶奶屋里请。”</p>

两人盛情难却，跟着大嫂子进了屋，围坐在一个大的蜂窝煤筑的烤火炉前，大嫂子贴心地给他们一人递了一个暖手袋握在手里，笑说：“我们这边不比江城，一年四季都是均匀的凉快，不过一到了冬天就是冷得哆嗦了，好好握着，别着凉了，我做饭去。”</p>

小会儿功夫，男人就领着一个年龄颇大的男人进了屋，两人同时起身相迎，柳秦伦用暖手袋暖了一会儿的右手与年龄颇大的男人握手言好，又向她一一介绍：“这位是凉山村村长，也是桐油的聘用经理；这位是路大哥，桐油的厂的骨干。”</p>

“少爷太客气了，自从桐油厂建立以来，老爷从未亏待过我们，让我们呆在家里也能拿到高工钱，这可比外出务工强多了，也照顾了上面的老人和下面的孩子，整个凉山村的村民都因为王廷过上了好日子，住上了能遮风挡雨的好房子。”</p>

提及柳父，两个男人相继重重叹了一口气，聪明地就此打住，没有来剜他们心里的伤痛。</p>

“好在老爷这辈子，培养了少爷这么优秀的人才，还有少奶奶这么优秀的女儿加媳妇，我们山野粗人，没你们读的书多，也还是明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我知道少爷少奶奶原定除夕夜结婚的，怎么样了？结了吗？大家还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p>

栖蝶在外从来都不是窈窕淑女的形象，也从来都不是只会站在男人背后的小媳妇想象，既然柳秦伦不愿娶她，她到哪儿都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义兄妹就义兄妹呗，她也承受得起：“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