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客房设在二楼至三楼的转角,柳秦伦从二楼中间位置的书房出来,将好与正从他房里出来的夏怡撞上。</p>
他秉承为客的礼貌,微笑向夏怡点头问好,夏怡亦微笑地回他一个点头之礼,并道:“这三天辛苦了,哥哥也是为了明天你能更好地说服公司那些管理层。”</p>
“我知道,我会正常发挥的。”</p>
夏怡牢牢看着他,柔柔道:“我相信你,哈大的学历可不是白来的。”四目深触的一瞬间,柳秦伦别扭地看向她身后还没关灯的房中,白色的大床上赫然摆放着一套黑色衣服。</p>
夏怡察觉到他目光变化,侧身让行:“那你早点休息吧,哥哥让我为你准备一套明天穿的西服,我放到你床上了,你……要不要先试试看,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拿去改?”</p>
柳秦伦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字:“改?”</p>
“嗯,尺码是比着我哥做的,你身高体重看上去都和他差不多,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我本来也想去找你的,碰上了刚好。”</p>
柳秦伦的记忆倒回到美国读书时期,夏怡何曾做过缝纫活儿?</p>
夏家有这个条件让她日日更换新的,所以美国那几年,他每次见她,她都是一身新衣服,时常还说,有些同学瞧她衣服好看,她就干脆送人了。他目光下移至夏怡的双手,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都红红的,仿佛刚被针头扎过。</p>
他道:“稍等。”</p>
转身走进屋子,脱下身上来时穿的西服外套,把床上的新外套穿在身上,面向夏怡:“刚好。”</p>
“那就好,那……我先回房了,明天见。”</p>
夏怡无话再说地将走。</p>
柳秦伦朝她的背影轻轻一笑:“谢谢。”</p>
两人在柳秦伦进门那天有过一次点头问候,连续三天,再无任何交集,夏怡一天多次送饭送咖啡到书房,柳秦伦都没抬头看她一眼,此刻这声“谢谢”,恰如安慰她干涸心灵的一场及时雨,浇灌得她内心里的那片空守的尴尬土壤润润的。</p>
夏怡含羞地回眸一笑:“晚安。”</p>
柳秦伦寻常礼致:“晚安。”</p>
夏怡转身的昂扬,完好地替代了方才的垂头丧气,他完全可以想象她此刻脸上眉飞色舞的高兴,就像她23岁生日那天,他拥着她,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动心的印记时的高兴样,一时竟走神地想到,那个时候明朗活泼的夏怡,那个积极向上、乐观好动,时常组织各种体育运动来充实他们单一疲乏的学习生活的女孩儿,如今已经完全受他一冷一热的对待影响,丢失了原来的自己。</p>
这个本该活得闪闪发亮、熠熠生光的女子,居然在一点点偏向于栖蝶那种沉着冷静的性子,他是太过低估了夏怡的感情,夏怡的执着,太过忽略了对这样一位公主般活在童话世界里、有着骄傲资本的女孩子一次又一次下“斩首令”,深深对自己如此过激的行为,充满了犯罪感。</p>
柳秦伦困惑了。他随手关上房门,脱下身上的外套,脱下的这一刻,他坐在床沿上,抚摸着才看到的夏怡很用心在西服左边内侧绣的那只蝴蝶,似代表栖蝶吗?</p>
半个月前,他在办公室收到夏翊发来的电报,第一件事,是今年年终大会和公司诸多管理人士为他举办的迎新人、迎新年的年会需要他参加;第二件事,年后年初的新一年公司发展大会也需要他参加;第三件事,夏翊和上海另一大巨头家刚毕业于上海复旦的女儿,唐绮雯小姐定于12月12号,在夏家别墅举行婚礼,诚邀他担任伴郎。</p>
这便是更需要他参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