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尽头,散乱排布着几家农户。
林秋晚骑马闯入村庄,马蹄声惊到农户家里养的狗,土狗吠个不停。
村子住的是给青云观种庄稼的农户,城里的达官贵人见过不少,对外人的出现并不惊慌。而且四海镖局的镖车经常会走过这里,村子的人大都见过林秋晚。
村头摇椅上晒太阳的老丈喊住林秋晚,沙哑问到,“林小姐今日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
老丈是村子唯一的年长之人,山野之姓,林秋晚也不知他叫什么,勒住缰绳比划道:“老丈,您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羊皮袄抱着白石的老汉啊?”
老丈伸出枯瘦的手指向北面,“刚才朝北面去了。”
“谢过老丈。”林秋晚道过谢,纵马朝北而去。
晒暖阳的老丈还没缓过神,已不见人影,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北面有一条壮阔的河水,空气开始潮湿,白桦木的丛林遮挡不住水汽。
若是贼人走了水路,没有船,自己再追赶就无济于事,紧夹马背,白马四蹄奔袭,踩起地上落花。
白桦林中,有一道光折进林秋晚眼中,用手中棠雪挡去,却在光里看到熟悉的身影背靠白桦树下。虽然只是背影,她已认出是沈清澜,光来自她头顶的玉簪。
“清澜。”林秋晚焦急地喊出声,马儿飞快地跑去那棵白桦树下。
至于沈清澜为何在这,她已无心思量。
白桦树下,沈清澜失去意识,垂着眼睑,在天光照射下,更加楚楚可怜。
林秋晚放下棠雪,去晃沈清澜,她没醒,又用食指探她的鼻息,气息平缓。
君不白携叶仙子落在一旁,落地声惊扰到林秋晚,棠雪顷刻出手,快要抵到君不白咽喉,被叶仙子的红袖打落。
“是你们啊。”林秋晚敛去敌意,专心对待未醒的林秋晚。
庄梦行踩在水面,从河上游飞来。
追来的路上并没听见打斗声,河面飘来的羊膻味,说明老羊倌就是在此地上了船。君不白有些不解,长安的人费尽心思要带沈清澜回长安,以老羊倌的实力,林秋晚并不能逼他放弃,那为何会将沈清澜留在此处。
君不白带着疑惑问林秋晚,“你是怎么找见沈小姐的。“
怎么都唤不醒沈清澜,林秋晚将她拦腰抱起,身形飞掠,地上的棠雪被她脚尖挑起,两人落在马背上时,棠雪也插入马腹旁的皮革中。林秋晚此时心思都在沈清澜身上,眼中有泪噙着,“我刚入林子就看见她了,她始终不醒,我要带她回城找大夫,你们自便。”
林秋晚调转马头,沿路返回,打算回青云观,用马车护送沈清澜回城诊治。
君不白要阻拦,被庄梦行制止。刚才在稻田交谈片刻,庄梦行已知道君不白此行的目的。但沈清澜对林秋晚来说,最为重要,摇动纸扇,意味深长道:“你若是拦她,她会给你拼命的,她们是要回城的,我们可以回城等,一切等沈小姐醒了,再定夺。”
扬州的事,庄梦行最在行。
君不白放任林秋晚和沈清澜离开。忍不住好奇,走向沈清澜躺的白桦树旁,翻看地上泥土和树旁的刮痕,扭头问叶仙子:“你不觉得有些怪异么?”
叶仙子环视一圈白桦林,最终将目光投在河面上,她嗅到一丝血腥味,还有云璃身上的胭脂味,开口说道:“想不通他们为何丢下沈清澜。”
庄梦行捡起一块叶状扁石,抛在水面上,扁石打出一连串水花,荡去河对岸,而后打断二人,“既然沈小姐已经回城,两位还是跟我回天下楼吧,我好回去交差。”
此行是带君不白回天下楼,既然沈清澜已被林秋晚带回城,他也不用再淌浑水。
“也是,该回去了。”
有些事还是等沈清澜醒了,问个明白就行。
君不白唤出飞剑,伸手去接叶仙子,叶仙子收去红袖,红袖化作眉间一点,两人同乘,破空而去。
庄梦行摇动纸扇,身躯化成无数蝴蝶,与两人并行。
扬州天下楼三层楼,已是午后,苏铃铛在窗沿数了几个时辰行人。
当蝴蝶落在窗沿上时,她嘴角才有一丝笑意,朝空中握拳,凭空抓出两柄厨刀,插回腰后的刀鞘中。转身望向天光西斜的天井,庄梦行捏着一块鹅卵石在把玩。
“他们人呢?”苏铃铛问道。
庄梦行爽快答道:“在后院。”
苏铃铛快步下楼,手臂上铃铛轻快,下楼时,在楼梯口停下,仰头柔声道:“待会我会亲自来给你送饭。”
目送苏铃铛下楼,脚步声听不见时,庄梦行才笑出声,轻浮肆意,鹅卵石在右手指间来回翻动,“这趟小舅子救得值。”
苏铃铛走入院中,瞧见君不白,阴下脸,一柄厨刀直接丢过去,被君不白躲开。苏铃铛虚指一抓,厨刀再次回到手中,又扔出去,被君不白接住。
躲一次可以,不能躲第二次,常年在娘亲烧火棍下得出的教训,捧着厨刀踉跄走到苏铃铛身前,小心翼翼说道,“大姐,消消气,生气就不好看了。”
大姐生气时候,跟娘亲几乎无二。
苏铃铛扯住君不白的耳朵破口骂道:“你还知道啊,知道大姐我多提心吊胆么,生怕你卷进什么麻烦。”
耳朵根子被扯得生疼,君不白矮着身子求饶道:“大姐,轻点,轻点,耳朵快被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