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
谢湖生一步洞庭离开。
楼万春特意做了几碟酥软的糕点赔罪。酒窖的仙人醉,谢湖生也顺手带走几坛。
楼万春腾出手在厨房刷洗碗碟,吹一声口哨,等楼里各处换岗的人前来用饭。
人多院小,君不白翻上屋檐,一人静立,眼前半座苏州城映入眼帘。
左手手腕的相思扣突然滚烫,泛起莹莹微光。
“我出门一趟。”
君不白传音给楼万春,人已御剑飞远。
天下楼别院之中。
院中石桌,明月横着手臂在晒暖阳,双臂动弹不得,歪头看向四周,一眼瞧见掠去远方的那道白虹。正回脑袋,张嘴啃下摆放在嘴边的酱牛肉,酱牛肉特意用碗碟盛着,方便她用嘴咬食。
归农山庄有密信送到,青玉手罗青在暗处与人相商盯防部署一事。
沈清澜换下一身素衣,端坐在石桌前翻看账册,手边一盏花茶泡得浓烈醉人。
只用嘴咬,吃着不尽兴,明月用下巴推开酱牛肉,“二哥,今日这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化身沈清澜的双月从账册之中探出头,抿一口花茶润喉,镇定道:“你二哥我是那种人么。”
趁着茶盏挡住嘴角,双月坏笑几声,烫伤明月一事,确实是他故意为之。实乃苦肉计,一来可以让自己躲避孙妙手的诊脉,不会暴露自身;二来也能让明月可以跟着自己,不会被罗青猜忌。
化身女子,喝茶的模样也轻柔不少,双月润湿嘴唇,放下茶盏,再次捧起账册,一脸严肃,“正巧你这几日跟着我,我便教教你识文断字,之前拉下的功课,也得补上。”
明月本想借轻功遁走,被双月一脚踩落在桌前,离家出走本就是为了不识文断字,求软道:“二哥,我的好二哥,你瞧我这两条手臂都被烫成这幅模样,笔都握不牢实,研不得墨,书不了文,你等我的手好了再识文断字好不好。”
双月离开明月楼已有三年光景,明月十三岁前,识文断字,均是双月一手操持,“那我考考你这三年的学问可有长进。”
学业早就荒废,家里请得那些个先生,要么被气走,要么莫名其妙辞行。这三年过得惬意非常,一听要考功课,明月抱头装病,“哎呦,二哥,我头疼得厉害,是不是老大夫一时眼花用错药了,我去医馆找晚晚诊治诊治。”
双月卷起账册,敲在明月头顶,“神农医馆用药永不会出错。老实交代,这几年是不是荒废了学业。”
逃不开,只能正面抗衡,明月反驳道:“二哥,识文断字有什么好的,我要像三姐四姐那样,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女。”
“那是她们没得选。”双月叹气道,若是能走正途,谁愿意杀人谋生。
明月抬头,用脖颈力道将腰间的布包卷起,落在桌面,几块碎银子撒落在桌面上,“你们总觉得我是小孩子,处处管束。可我已经十六岁了,你看我这些天,在天下楼里烧火,也能吃饱饭,不用杀人,每个月还有二两碎银子的零花呢。”
双月心软下来,捧着茶盏,茶盏之中花茶浮沉,打趣道:“要不你嫁到天下楼来吧。”
明月一脸纯真,抬头,整个天下楼收入眼中,畅想道:“二哥,你说,我要是嫁给那个什么君不白,当上楼主夫人,是不是每天想吃多少酱牛肉就能吃多少酱牛肉。”
双月喝茶的手悬在半空,震惊道:“你可真敢想,君不白与叶仙子有婚约,你不怕有情司的叶仙子砍了你。”
小丫头恃宠而骄,攀上双月的臂弯,撒娇道:“有二哥在就行了。”
双月推开明月黏在自己臂弯上的头,一脸嫌弃,又怕罗婆婆在远处瞧见,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饮一口清茶,吐气如兰,“叶仙子号称美人榜第一,要身材有身材,要武学有武学,你看看你,光板一个,武功稀松。这世上男人要么喜欢长相,要么喜欢身材,你啊,哪头都没占着。”
明月啃一口酱牛肉,嘴上满是酱汁,含糊道,“我还没长开呢,女大十八变,再过两年,我也是能上美人榜的。”
双月一挺胸脯,山岚耸动,“你就再长也不会像我这般。”
明月望向双月胸口,再低头望向自身,不见山岚突起,没有小荷才露尖角,一马平川,嘴中酱牛肉顿觉不合口,一拳捶在桌面,“都怪你们,小时候只喂我喝米粥,我要是小时候就吃肉,现在肯定也是她这般。
越说越委屈,伸手抓向双月胸脯,假意柔弱,博取同情,“二哥你让我摸摸,我小时候都没吃过奶。”
自幼带她长大,什么心思双月自然清楚,打落她不安分的手,斥责道:“把手拿开,你小时候是没吃过奶,但你二哥我总不能变成女子喂你奶啊。”
诡计败露,明月冷哼一声,扭头狠狠咬一口酱牛肉,大口咀嚼,“小气,就知道自己夜里偷偷在房间摸。”
双月实在忍不得,一板栗敲在明月头顶,“谁教你这些下流东西。你二哥我如此正直,怎会做那种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