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避其锋芒,使两把兵刃平面相交,乃是以己之钝,挡敌之无锋,实已得了太极剑法的精奥。要知道他领悟的乃是剑意,而非剑招,要他将所见到的剑招忘得半点不剩,才能得其神髓,临敌时以意驭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倘若尚有一两招剑法忘不乾净,心有拘圃,剑法便不能随心所欲的施展。
方东白见对方招式古怪,于是更加把力,剑招凌厉狠辣,以极浑厚内力,使极锋锐利剑,出极精妙招术,青光荡漾,剑气弥漫,殿上众人便觉有一个大雪团在身前转动,发出蚀骨寒气。
张无忌的一柄长剑在这团寒光中画着一个个圆圈,每一招均是以弧形刺出,以弧形收回,他心中竞无半点波动,以意运剑,长剑每发一招,便出现一条细丝,缠在倚天宝剑之上。只是几十招过后,这些细丝越积越多,似是积成了一团团丝绵,将倚天剑裹了起来。
两人拆到二百余招之后,方东白手中倚天剑已被缠成了一个大粽子模样,而剑招也终于涩滞难运,偶尔一剑刺出,内力运得不足,便被张无忌带着连转几个圈子。
方东白越斗越是害怕,激斗三百余招而双方居然剑锋不交,全凭那肉眼可见的丝线交锋。于是他连换六七套剑术,纵横变化,奇幻无方,旁观众人只瞧得眼都花了。张无忌却始终持剑画圆,不急不躁,仿佛要耗到地老天荒似得。
太极剑法只是大大小小、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圆圈,要说招数,可说只有一招,然而这一招却永是应付不穷。方东白自知内力不如对方,再耗下去必输无疑,他朗声长啸,须眉皆竖,倚天剑中宫疾进,那是竭尽全身之力的孤注一掷,乾坤一击!
张无忌见来势猛恶,回剑挡路,方东白手腕微转,倚天剑侧了过来,擦的一声轻响,精钢铁剑的剑头已削断六寸,倚天剑不受丝毫阻挠,直刺到张无忌胸口而来。
张无忌一惊,左手翻转,本来捏着剑诀的食中两指一张,已挟住倚天剑的剑身,右手半截铁剑向他右臂斩落。
方东白右手运力回夺,倚天剑被对方两根手指挟住了,犹如铁铸,竟是不动分毫,当此情景之下,他除了撒手松剑,向后跃开,再无他途可循。
张无忌喝道:“快撤手!
方东白哪里肯松手,倚天剑天下神兵,在他手里被夺,回去后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会死的很惨。只在这刹那间,他就已存了舍臂护剑之心,宁愿被斩断一臂,也要拿回倚天剑。
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拍的一声响,他一条手臂已被断剑削断,鲜血狂喷。
断臂虽已离体,但五根手指仍是牢牢的握着倚天剑,张无忌手指一松,断臂与剑一起落下。
方东白不顾剧痛,左手伸出,就想趁势接住,哪知道一道人影更快,已经站在了前面,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右手五指成爪状一收,那断臂和宝剑全都被吸了过去。
“擒龙功?”方东白当然认得这功法,也瞬间知道了是谁在夺剑。
郝飞用的不是擒龙功,而是擒龙手,与擒龙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是内功,一个是招式。但是他才五级的擒龙手,混子功的匹配度又太低,只够把断臂和宝剑吸到自己面前,却没抓住,啪的一声掉在了脚下。
方东白惊怒交加,也不管郝飞是不是丐帮弟子,也忘记了自己依然受了断臂重伤,怒吼一声就是一掌朝着郝飞拍下。
郝飞眼看对方来势汹汹,哪里还来得及弯腰去捡宝剑,只能先后撤两步避其锋芒,同时嘴里喊道:“张无忌,快抢倚天剑,可用来换黑玉断续膏!”
张无忌本来见方东白如此勇悍,既感惊惧,且复歉仄,竟没再去跟他争剑。但是郝飞一嗓子又喊醒了他,那黑玉断续膏是接骨疗伤的神药,大家伙都等着用呢,哪里轮得到现在感情用事。他也如郝飞般伸出右手五指一抓,乾坤大挪移发动,那倚天剑从地上斜飞着到了他的手上。
方东白攻击郝飞意在夺剑,可惜人没打到,剑也被夺走,顿时急怒攻心,内外伤一起发作,一口鲜血朝天喷洒,直直的往后仰去,倒在了地上。
倚天神剑现在张无忌的手上,郝飞的夺剑行动功亏一篑,恼的不行。
“张教主,你打了这么久也累了,赶紧歇歇,喝口水润润嗓子,这把剑我帮你先拿着。”郝飞笑容可掬,掏出一瓶百花酿,递了过去。
“多谢!”张无忌也不客气,接过来就一口气喝干了,道声“好水!”然而抓着倚天剑的手却丝毫不松。
郝飞也不敢强抢啊,只能瞧着干瞪眼。
张无忌仿佛没看见郝飞表情,说道:“赵姑娘,这位呃……你叫什么名字?”
郝飞还气着呢,道:“好叫张教主知道,我是你太师傅徒弟的表哥,你可以叫我师叔,我不介意的。”
张无忌愣了,捋了一遍,好像还真是这样,也只得道:“赵姑娘,我这位小师叔说的,那黑玉断续膏来换这把倚天剑罢!”
赵敏冷笑道:“只不过一把破宝剑,我有什么稀罕,你想要就送你了!”说完左手一挥,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我们走!”她手下部属抱起东方白的身子,向殿外便走。
张无忌没想到人家说走就走,叫道:“且慢!不留下黑玉断续膏,休想走下武当山。”纵身而下,伸手往赵敏肩头就想抓住。
但手掌离她肩头尚有尺许,突觉两股无声无息的掌风分自左右袭到,事先竟没半点征兆,张无忌一惊之下,双掌翻出,右手接了从右边击来的一掌,左手接了从左边来的一掌,四掌同时相碰,只觉来劲奇强,掌力中竟挟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这股寒气自己熟悉之至,正是幼时缠得他死去活来的“玄冥神掌”掌力。
张无忌一惊之下,九阳神功随念而生,陡然间左胁右胁之上同时被两敌拍上一掌。他一声闷哼,向后摔出,但见袭击自己的乃是两个身形高瘦的老者。这两个老者各出一掌和张无忌双掌比拚,余下一掌却无影无踪的拍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