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逢不知道他的愤怒从何而来。
“居然是个当官的,老天有眼,就是怎么不摔死你。”
刚才发生的地动很是剧烈,他们自然知晓。
陈逢一时懵逼,大家素昧平生,怎么一上来就骂人,清洗县民风这么彪悍的吗?
“当官的都不得好死!”
一个本来准备送水过来的妇人大骂,然后果断收起水壶,“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
“我看自生自灭都是便宜他,大家无家可归也是拜他所赐,不如就在这里打死他。”
“对,打死他,我家那三升米咋没撑死你呢。”
三升没有多少,也就在四斤半左右。
不过对于灾民来说,绝对能救命。
陈逢完全听不懂,“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今天才进清溪县,何时吃你家的粮了?”
“反正咱们也快没命了,打死他陪葬!”男人举起自己手中的木棍。
便在此时。
“住手!”
一道沙哑中带着坚定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紧接着便跑出一名身着单薄衣裳的姑娘,她直接拦到陈逢面前,质问男子,“王叔,他既然今天才到任,您的粮食又怎么会是他拿去的?”
“绡子,你个小姑娘家快走开,”
王姓男子已然有些虚弱,又放下拐杖,“我能不知道他今天才来,可要不是他,那些狗官那有借口抢我们的粮食,再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官差抢粮?
自己成了抢粮的借口?
陈逢皱眉,从广阳府来的时候,知府来万春说过清溪的水很深,他也没想到不但水深,还黑,官差都能在灾年抢粮?
“县衙的老爷们利用他做借口,难道就是他的罪行吗?”
少女身子娇弱,面色枯竭,声色沙哑,“李四总是打着叔的旗号在外面骗吃骗喝,难道叔真要给他买单顶罪?我们总要讲理的。”
“这...”
一句话令男人面色涨红,只能强硬道:“可他是个当官的。”
少女反问,“当官的就一定是坏的吗?”
男人稍作沉默,低声道:“这些年也没见着一个好官。”
有人附和道:“就是,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死一个少一个多好。”
正当此时。
“绡子,你过来,”
一名裹着头巾的妇人在搀扶下自人群中走出,沉声道:“这儿没你的事。”
“娘,”
少女喊了一声,接着就转过身来看向陈逢。
姑娘虽然很是清瘦,脸颊上也有些许尘埃,眼睛却清澈如一池清潭。
她的身上披着件破烂麻衣,几缕发丝随意散落在额前,却奇怪的令人眼前一亮。
她神色清淡,目光坚定的注视着陈逢,问道:“你是好官吗?”
陈逢微怔,目光终于从少女的脸蛋上挪开,感受到周围散发出的浓烈恶意。
心想自己能说一个不字吗?
于是毫不犹豫的道:“寒窗十年,便是为造福一方,此为在下为官之道。”
少女微笑道,“君子一言。”
陈逢微笑说:“驷马难追。”
少女认真说:“我送你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