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归将这话搁在心中一思量,听出一些无奈与苦涩来。她大致是在抱怨自己对她没有维护吧?
那削纤肩膀,看上去更加羸弱。
白云归眼中闪过一丝悲悯,这是个懂事又可怜的孩子。
又觉得这样评价她不妥:她可是个会杀人的孩子,也是个时常透出精明果决的孩子……
琼华满地,月色清冷,透过纱窗洒落在客厅里,餐厅地板上一片银霜。
三个人说了半天话,便各自上楼休息。
明明是fu'qi,白云归往二楼走,脚步轻缓;慕容画楼上三楼,步履轻盈,分房而睡好似是理所当然。白云展走在他们身后,瞧着画楼那娉婷背影,青丝在肩头逶迤,勾勒她背部曲线柔和纤细,引人遐思。
他吸了口气,有些念头不敢动,一动便如决堤洪水,自己都控制不住,只得任由那些古怪的想法日夜烧灼自己。
次日晌午,画楼带着慕容半岑在花厅喂鱼。
骄阳透过花厅的玻璃顶棚,在鱼缸里投下五彩涟漪。各色热带鱼游走在假山假草间,自由嬉戏。鱼缸底部的彩色雨花石,掩映着翠绿色塑料海藻,斑斓多姿,整个水面似挂在碧树繁梢的虹。
这空置已久的花厅,难得这般繁华。
画楼穿了一件黛紫色老式斜襟夹棉长袍,银红色绣玉簪花双梁鞋,青丝绾了低髻,别着海棠花簪。纤柔耳垂坠了细长丁香花坠子,雪色颈项修长细腻。
撒鱼食的时候,耳坠摇曳,在她后颈落下一片旖旎的光泽,衬得雪肤更加透明。
白云归瞧着这一幕,只觉得这孩子也有别样妩媚;
慕容半岑认真听画楼介绍各种热带鱼:“……这是孔雀鱼……这种的叫宝莲灯,像不像小画书的宝莲灯?这种是香吻鱼,他们……”
他倏然站直了身子,叫了声:“督军”
画楼回眸,斑斓阳光投在她的眼底,生出动人心魂的惊艳,那细细摇曳的耳坠,添了妩媚风情。她菱唇微扬,含笑喊了句督军,又道:“您来看,我和半岑昨日买的鱼,在清水里养了一晚上,就全部放在一起……”
“真不错……”白云归的赞扬有些别有深意。
他那次从窗口瞧见的鱼缸,古怪里又乱七八糟的色泽,瞧着可笑。可是养了鱼,居然透出浓艳的精致。
画楼殷勤把鱼食递给他,他随手撒下去,漫不经心道:“夫人懂得养鱼?这种鱼,霖城也有?”
“霖城没有”画楼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养……”
“那夫人真的很聪慧。”白云归的目光深敛,投在她的眼眉之间。
她眼波清湛,神态自若:“多谢督军夸赞”坦然接受他的“赞誉”,好似根本听不懂他话中深意。
白云归弯了弯唇角。
管家送了一封信,画楼交给一旁的李副官拆开。
“夫人,是吴家四少奶奶送来的请柬。有个太太们的同乐会,专门邀请夫人去玩……”李副官念给画楼听。
“吴家四少奶奶……”画楼呢喃,沉默须臾才道,“同乐会是哪一日啊?”
“这个月二十三,就是后天”李副官道。
“吴家少奶奶?”白云归在一旁插嘴,“你跟她们有来往?”
画楼接过他手中的鱼食小坛子,搁在一旁的槅子上,笑道:“没有见过……不过我也能猜到她们要做什么。前段日子吴家四少爷非要娶容姨太太,闹得满城风雨。可是一转身容姨太太成了督军的人。四少奶奶只怕感激督军呢,顺便就请了我……”
白云归好笑。
见画楼叫管家去回信,说自己后日会准时去,白云归便嘱咐她道:“说闲话不打紧,不要学着她们谈政治……”
“我是内地来的,哪里懂政治?”画楼黠慧一笑,目似明星般闪耀。
白云归不免莞尔。
客厅里传来一阵钢琴声,调子不成气候,故作流畅。若是没有学过钢琴的人,便会觉得好悦耳。可是精通琴艺的人,会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不用说,陆冉又来了。
白云归听到这琴声,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