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做平莎的女孩子大约十四五岁,衣着粉嫩、模样清秀,虽不带任何饰品,但那件白狐绒坎肩是极好的皮草,看得出她出身富贵;那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跟白云展差不多,穿着深灰色呢绒大氅,咖啡色格子纹西服,同色马甲,雪色衬衫,头戴深灰呢绒宽檐帽,温文尔雅。
这对兄妹不算顶好看,但是衣着名贵,气质俊逸,哥哥斯文,妹妹活泼,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见画楼和慕容半岑立在这里沉默不语,身后跟着的两个伙计有些尴尬神色,那男子微愣,瞬间便明白过来。
这对男女先看到这鱼,却被他妹妹挤到了前面。
画楼见他望过来,微笑颔首。
那男子见她举止大方,也微笑颔首,算作回应。上前把他妹妹拉过来,后退几步才低声道:“平莎,贴在鱼缸上像什么样子”
平莎不满的努嘴,很是可爱,慕容半岑瞧着她,不免又打量几眼。
那女子亦看到了慕容半岑,活泼天真,惊呼着指了慕容半岑:“天哪,你长得好漂亮”
慕容半岑大窘,一张小脸顿时通红,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
那男子也窘,拉住平莎,声音严厉几分:“怎么这样不懂规矩?快说对不起……”
平莎委屈嘟嘴,粲若繁星的眼眸闪闪发亮望着她哥哥:“我真心赞美他,又不是坏话,怎么要道歉?”
那男子语塞。
画楼笑起来,打破僵局:“没关系的,这位小姐很率真。”
平莎便望着画楼,滢然眸子里闪烁着感激;那男子亦感激看了画楼一眼,又冲她抱歉微笑:“舍妹不太懂事,小姐少爷勿怪。”
半岑脸色微转,低声道没关系。
平莎便甩开她哥哥的手,跑到慕容半岑身边,扬起小脸问他:“我叫高平莎,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半岑吓一跳,后退数步。他从前养在霖城老宅,后来到俞州念书,也是男子私立音乐学校,接触女孩子只有在宴会上。而且同龄的女孩子很少,大部分比他大些。
就算有同龄的,也是远远望着他脸红,从没有哪个女孩子这样大胆直接同他搭讪。
他也没有跟陌生女孩子说过话,一时间尴尬迥然,往画楼身后退了两步。
却被画楼握住了手。
抬眸间,姐姐的目光坚定带着鼓励,让他心头的紧张散去几分,而且这小姑娘清秀可爱,笑容真诚纯净,很惹人喜欢;
“慕容半岑……”他声音有些低。
“慕容半岑,真好听的名字”高平莎轻盈笑起来,“那我们认识了,以后就是好、朋友,你的家住在哪里,以后我叫人去接你到我家玩……”
高少爷终于忍不住,忙上前拉住胞妹:“平莎”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雁落,平莎,你们跑到哪里去了?”门口有女子慈祥温柔的呼唤声。
雁落平沙?
画楼忍俊不禁,这户人家取名字也太过于省事。
“妈,这边”高平莎招手,便有个四旬妇人走过来,深紫色裘皮大衣下,穿了件月白色绣繁花纹旗袍,衣着华贵,气质雍容。
“你真是胡闹,什么不要,非要买鱼……这里的路真难走,到处都是泥浆……”那妇人揽了扑到她怀里的高平莎,笑容温和、声音软绵地抱怨着,神态尽是溺爱。
“妈,这位是慕容少爷,我新认识的朋友;这位是……”高平莎早已忘了自己进店的初衷,把买鱼抛在脑后,只顾把慕容半岑介绍给母亲认识。然后又指了慕容画楼,却不能准确判断他们的关系。
“我们是姐弟。”画楼笑道。她打量这妇人,雍容里透出温顺与绵柔,观之可亲。
她在俞州交际不多,却因为张家宴会认识不少人。就算叫不出名字,亦记得容貌。
画楼没有见过这位高太太。
“这位是慕容小姐。”高平莎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个鬼脸,补充着介绍。
她这般俏皮,画楼忍不住笑。
一旁的高雁落有些不好意思与画楼对视,微微偏头,耳根发红。
高太太打量着画楼和慕容半岑的穿着神态,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顿时笑容更加温柔几分,叫了声慕容小姐、慕容少爷。
画楼本想提醒她,不要叫她慕容小姐,叫她白夫人。可俞州有几个姓白的?还是夫人,一听就知道是白督军的家眷,特意提醒,好似在显摆什么。
她只是笑,没有反驳。
最后,那两只五彩燕画楼让给了高平莎,高平莎却执意要送一只给慕容半岑。她热情递过来,慕容半岑不好不接。
高平莎问他家的地址,被高太太呵斥住,冲慕容画楼抱歉一笑,说女儿不懂事。
倘若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将来应酬场上肯定能遇到;倘若不是,要了地址却不来往,不是显得小瞧他人?
画楼和半岑走后,高太太便教女儿这个道理。
高平莎不以为意,有些失落望着慕容半岑远去的身影,一旁的高雁落脸上亦闪过同样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