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画楼和奥古斯丁在场,采妩眼眶又红了。
画楼就问她:“六少怎么南下了?”
采妩有些错愕,倏然又领悟,画楼当初跟李方景很好,或许她喜欢过李方景,才对他如此熟悉?采妩没有隐瞒,低声道:“六少没有说,不过他是打算用三少的身份,回香港,远离政坛……”
画楼心中一动。
历史上那个叱咤风云的李副总统,不是李方景,而是李潋之?
她有些哭笑不得,当初她那般信任和器重李方景,是她弄错了?
“方景闲云野鹤惯了,在北方政府,他年轻,总是处处受人诟病,他觉得很累。”奥古斯丁突然开口解释,“李三少醉心于权势与信仰,发誓革新中华。他们长得像,又是自愿交换身份,对方景没有坏处,夫人不用担心。”
画楼微笑,表情很平淡。
“不说这个!”采妩见画楼情绪低落,忙把话题岔开,“画楼,我离婚了……”
她公开握住奥古斯丁的手,自然是离婚的。
画楼舒心一笑:“守得云开见月明,采妩,恭喜……。”
采妩却好似很感叹:“我没有想到会这样顺利。画楼,是吴时赋回济南,亲自同意离婚,还给了我一对玉如意,作为补偿。”
画楼微微蹙眉,不解看着采妩。
采妩笑容轻柔:“我也怕他打坏主意。可公公在俞州,我娘家在山东也算有些势力,我又在香港,他应该占不到便宜的,才同意……他完全没有后招,离婚后就回了俞州……。”
画楼想起陆冉当初去海岛陪吴时赋。
难道他们患难见真情,决定放下彼此过往,认真过日子?
采妩以后不受吴时赋的约束,是最好的消息。其他的,只能是见招拆招。
“我和采妩准备回香港就办婚礼!”奥古斯丁拉着采妩的手,对画楼道,“夫人,您要不要带着孩子,去香港玩段时间?权当散散心……。”
画楼心中大喜。
她眼眸有了几分期盼。又有些不太确定。
采妩忙道:“画楼,你一定要去!”
“要是我一个人,哪里都好说……。”画楼犹豫道,“我还有孩子。我公婆也在俞州,总得问过家里人。其实。我想搬到香港去,把孩子抚养长大……。”
她的语气不见哀痛,轻柔似羽翼滑过。
奥古斯丁和采妩都是心中一沉。他们以为她想逃离白云归生活过的地方,用逃避来治疗伤痛。
不过,逃避亦是法子。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我一起打理?”画楼拉着采妩的手,“我是要走的,只是公婆那边,少不得口舌,可能要耽误很多功夫。我带着孩子。一个人出远门不方便,我又不太相信旁人。”
采妩惊喜不已,墨色眸子里顿时有了雾气。声音微哽道:“我当然愿意。龙永,我们留下吧,帮着画楼打理好。再回香港。”
“好!”奥古斯丁很干脆道。
采妩留在官邸吃了饭,就跟着奥古斯丁回了饭店。
李方景斜倚客房乳白色栏杆抽烟。才去北方一年,他学会了吞云吐雾。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抽烟越发严重。
烟草的清冽中,他的眸子变化莫测,静静听着奥古斯丁说话。
“……我先去香港。”他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很安静,“我会用你的名义,帮她买好宅子,有什么需要,你发电报给我。”
“你不留下来?”奥古斯丁不解道,“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
“她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李方景遥视远方,眸光晦涩不明,“她是李方景的朋友,我现在是李潋之。再说,我会情不自禁的,特别是她落魄的时候。”
他兀自笑了笑,自有风流姿态从眉梢倾泻,“我第一天认识慕容画楼,她就没有狼狈过。如今……她要带着白总司令的孩子走,南方政府、白云归的嫡系势力会怎么想?白家人会怎么想?只怕是一番挣扎,她肯定不想我看到她为难……。”
奥古斯丁长久沉默。
两人抽了两支雪茄,奥古斯丁才缓慢问:“方景,白云归死了没有?”
李方景没有转身,没有回答,只是手微顿。
奥古斯丁转眸望着他,声音里暗含警示:“我听人说,白云归入殓的时候,遗容只有他的旧部和白夫人看到了,他是否真的去了,是个谜。我再瞧着白夫人的态度,她要么是伤心过度,要么是不伤心……。”
“方景,听到白云归遇害,你第一件事,是不是想起了慕容画楼不再属于某个男人?”奥古斯丁见李方景不语,言辞越发犀利。
一道寒光劈面,李方景倏然扭头,紧紧盯着奥古斯丁,声音从他薄唇间一字字溢出:“我从不瞒人,我惦记着她,可我李方景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奥古斯丁淡然笑了笑:“我知道。关心越多,你就越乱。方景,你先回香港,宅子的事情我来安排,慕容画楼的一切,你不要抽手,我怕你情难自控,让自己尴尬!”
“好吧!”李方景好半晌才舒出堵在心口的那口气,人也清醒了很多,“多谢你了……”
不管是多谢他肯帮画楼,还是多谢他在此刻点破他的心事,这声谢谢,都是奥古斯丁应得的,他不客气道:“不用!”